“你说的有理,但我们不能认输,如果上级没有合适的人派来,你敢不敢挑起这付担子?”
“我?”许放苦笑了一下,“我有多少斤俩自己太明白了。不用说别的,论魄力,我比不了林队长,比你也差远了,一个缺少魄力的人是不能独当一面的,我很清楚自己这一弱点。我相信,凭西河在冀州以至于华北的重要地位,上级一定会派个能干的队长来,绝不会扔下我们不管。”
“希望上级快一点派人来。”谭洁说,然后和许放向营地走去。她心理何尝不明白,许放不是当队长的料,可是如果上级不派人来,别人还不如他啊!
支队的临时驻地是一处不知道废弃多少年的旧矿山,满山遍野都是乱扔的废矿渣和高高堆起的石块,燃烧过的树木,破旧的鞋帽随处可见,偶尔也能看见死人的骸骨。在凄凄的荒草丛中,不但有大批的田鼠出入,还能看见野狗。四周的山上,大大小小的坟茔星罗棋布,树梢上可以看见变了色的白幡,给人一种鬼蜮世界的感觉。这里虽然算不上远离西河,但是处在群山怀抱之中,原有的道路早已经被萋萋的荒草占领,使人们很难想起它往日的辉煌,的确不易被外面发现。
运河支队隐藏在这里安全是够用了,可是远离了人群,远离了百姓,供给成了问题,部队两天没有吃到蔬菜了,战士们就住在废弃的工棚里,虽然工棚经过了简单的修缮,还是免不了四面漏风。更主要的是:这到处荒凉的景象让战士们提不起精神,让他们心情烦躁,容易和失败联系在一起。这些人打起仗来或许并不怕死,艰苦的生活却能摧毁他们的意志,这一点,作为政治部主任的许放最清楚,所以他竭力劝说谭洁振作精神。因为许放明白,林强不在了,作为全队精神力量支柱的谭洁一旦颓废,给队里带来的影响是灾难性的。
他们刚刚走进大门,一群人就围了过来,说什么怪话的都有,多难听的话也敢说。自古以来败兵难带就是这个道理,因为败兵败的不只是身体,更主要是精神。看见这种情景,谭洁到是冷静下来,这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一个出色的领导,不是看他在顺境的时候如何表现,主要就是看他在逆境的时候如何作为。坚定的信心,百折不挠的意志才是领导者最该具有的。毫无疑问,谭洁拥有这种素质。别人安静的时候,她可能内心骚动,到了局势混乱的时候,她反而能够冷静下来。所谓真正的领导者,要有每临大事有静气的素质,指的就是谭洁这一类人。
“你们谁先说?有什么事?”谭洁一边说着一边往队部走,绝不站在门口给闹事者造成围攻之势,更不能表现出胆怯和不安,因此她的话冷得像块石头,毫无烟火之气。如果这时候表现的温和,甚至有着哀求的儿女态势,等于火上加油,反而助长对方的邪恶气焰,所谓鬼怕恶人就是这个道理。
谭洁这一手果然管用,刚才还像乌鸦一般的嘴,此刻都成了哑炮。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说话。群体运动就是这样,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又都像让对方冲锋陷阵,人的本性往往在这时表现的最干脆,最彻底。当然,无数的事实也教会了人们,先出头的人多数都会先完蛋,枪打出头鸟是一定的,说是不会秋后算账那是鬼话,谁愿意成为别人的牺牲?
“你们是想说,这个鬼地方,不是人待的,要吃没吃,要喝没喝,除了孤魂,就是野鬼,赶紧换个地方,对不对?”谭洁见自己的气势压住了骚乱的声音,不等他们说话,先说道,然后用那冰潭一般的目光扫视着人群,脸色冷得可以冻死人。漂亮的谭洁平时就有冷美人的称号,如今气色不好,心情不愉快,那种冰冷绝对是可以打死人的。
“就是吗!”半天没有人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是并没有人响应。
“就是?西河镇里有的是好地方,有吃的,喝的,还有热炕头,小野让你去吗?冀州城更好,有高级饭店,有席梦思床,只是有你的床铺吗?咱们闹革命就是为了享受?遇到挫折就叫苦?这是革命者应该干的?”谭洁最后一句话声音抬高了,脸色非常严峻。
此刻的谭洁只要稍稍表现出软弱,就会有刺头跳出来,军队里从来不缺少害群之马。不错,人是有觉悟的,但是不要过于相信人们的觉悟,面对挫折百折不挠的是少数,这是人性共同的弱点,所以最后走向成功的,就是那么几个人。“我们现在遇到了小小的困难,你们就受不了了,对得起死去的同志?对得起林队长?”说到林强,谭洁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眼泪,感到心中有把刀子在扎。如果林强在,他不用说这么多废话,凌厉的目光一扫,保证没人敢说个不字,林强就是这支部队的神,任何一支部队都需要军神,权威对于部队来说就是大脑的中枢神经,可惜自己还做不到。“你们知道小野现在在想什么?他就是希望我们出去,和他正面的再打一场,将我们彻底消灭,那样一来西河就真成了鬼子的天下,我们能干这种蠢事?”
“不能,决不能上鬼子的当,死也要死在这里。”谭洁的话起了作用,有人开始响应了。
“对,绝不上鬼子当。”谭洁开始借题发挥,语音高亢的说,随后又把声音放缓了。“不过,我们可不是要死在这里,我们要活,要比鬼子活得好,活得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