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肖鹏也在这一瞬间转变了想法,心想一个身上有了污点的人,想用死来洗清自己,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何必不成全他?如果他活着,被别人知道他差一点变节,他还怎么做人?到不如像个英雄那样的去死,留下的英名是轰轰烈烈的,也算死得其所。人一旦死了,就没有人去追究他的不是了,而且他的精神还会感化很多人。想着,肖鹏道:“彭部长,你可想好了,生命只有一次。”
“你在怀疑我的诚意?”彭述志冰冷的问。
“不,我是想成全你,因为你是爷们。”肖鹏说,眼睛却看着窗外的探视镜,从那里可以看到,后面的追兵把距离拉近了。他心里明白,彭述志说的在理,鬼子并不知道车里的人中有他肖鹏,否则的话,还不把冀州翻过来,他们的目标是彭述志,找不到他,自然不会罢休。肖鹏还知道,鬼子一定会把这一地区封锁了,凭他和吴兵的本事,或许可以躲过鬼子的追捕,彭述志就难了,他毕竟很少在军旅中磨练。
“我会的。但我还要告诉郭书记,彭部长是好样的,是冀州所有抗日军人学习的榜样。”话说到这,肖鹏的心中有如一团烈火在燃烧,恨不能飞身跳出车外,代替彭述志去和鬼子拼命,此刻他真的想让彭述志活着,但又觉得这么做太残忍,他感到彭述志比他更需要当英雄的机会。除了用鲜血,彭述志还能用什么方法洗刷自己?他不该夺走他这个唯一的机会。“吴兵,车速放慢,跳车。”
肖鹏的怪异思维促成了这次彭述志的壮举,也在冀州的抗日篇章中留下了壮烈一笔。一个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的人,因为机会偶然,后来成了众人学习的榜样,这不能不是冀州抗战史上的一段佳话,而这段佳话的缔造者肖鹏,却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了永远涂抹不去的阴影,这也是一种牺牲吧!
彭述志其实算不上会开车,顶多就是能把车开走,似乎是上帝给了他灵感,这一次他不但把车开走了,而且开得飞快。在他的意识里,一定要远远得离开刚才的地方,至于开往哪里就不用去管它了。冰冷的天,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弄得汗津津的,只是令他感到奇怪的,他明明知道前面的路是死路,却没有丝毫的胆怯和沮丧,到是充满了兴奋。似乎他不是在挑战阎王爷,倒是去赴玉皇大帝的盛宴,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过去,简直是不敢想像。
汽车冲出了便道,沿着主要的公路,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漫无目标的飞了起来,两旁的行人,车辆,谁也不知道这辆车出了什么事,都被车的疯狂吓坏了,纷纷的躲避。而追赶他的鬼子汽车和摩托车也感到奇怪,因为他们看不出这辆车要去哪里,好像没有目标,就是带着他们兜圈子。前面拦截的车开枪了,子弹在汽车的头上,两旁不时的划过,就是没有命中目标,这倒不是鬼子的枪打得不准,是他们接到了命令,不敢向要害部门开枪。彭述志更是不管子弹射在哪里,也不怕撞车,只要前面有拦路的,他的汽车就变成了坦克,就会一股劲的冲过去。那些迎面来的车见此情况,只有惊慌逃避,谁也不敢和他相撞,因为谁都明白,和如此的车速相撞,谁也活不了,彭述志要拼命,他们可不想死。这样一来,彭述志简直成了常山赵子龙,汽车变成了他手中的金枪,所到之处,无不挡者披靡。
这时的彭述志,整个神经系统都被亢奋激励着,似乎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倾泄几个月来的压抑,浑身就像充满了气的气球,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因为他没有想到,在他的人生中有这样的一天,他一个人调动了鬼子的千军万马,这种自豪感是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让他有说不出的畅快。此刻的彭述志还知道,原来死亡并不可怕,关键看你选择什么方式去死,当你在死亡面前体现出价值的时候,死亡就会变成兴奋剂,就会给你一往无前的崇高,让你所向无敌。当彭述志看见往日那些骄横无比的鬼子和伪军,在他的横冲直撞之下,一个个狼狈的东躲西藏,更加刺激了他的豪气,那车开得越是肆无忌惮,简直变成了重型坦克。一个领略到了和死亡开玩笑是无比畅快的人,就是让他和玉皇大帝叫板,也会无所畏惧的。
鬼子被真正的激怒了,子弹开始向他的车前窗射来,汽车前面的挡风玻璃被打碎了,破碎的玻璃划破了他的手和额角,伤口的疼痛让他从那极度的疯狂状态下清醒过来,使他意识到,鬼子不会和他继续游戏下去,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把握住时机,在汽车能够开动的时候,给予鬼子以最后的打击,因为他明白,此时的他想逃出来,不可能了。他的眼睛开始像路的两边巡视,希望能够看见有价值的东西,在他生命将要离去的时候,最后给敌人以重创。可是在这光秃秃的马路上,哪里去找有价值的东西呢?公路的两边不是没有便道,也许通过便道,他可以杀向鬼子的兵营、油库,但是他更清楚,凭他的驾驶技术,离开平滑的柏油路,很快就会抛锚。
他的眉头皱紧了,从他那跳动的目光里,可以看出就这样死去,他是多么的不甘心。突然,他的目光定格了,在他的眼里出现了一个巨大商铺,上面写着“北浦株式会社”几个大字,在冀州,凡是带有这样字样的商铺,毫无疑问,都是鬼子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