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都市现代>碧游宫老中医>第45章 水月第六环

或许是借了漾开的水波,罗睺说话的口气听起来十分的微妙。

“你这就打算闭死关?”

通天伸指在水面上乱划,毫不在意地点头:“再拖下去,怕就要再破不开了,还有心魔劫也是个问题”他说着又悠悠地画了个圈,才假模假式地赞道,“头一回看到的时候还当你玩儿呢,不想还真是个有趣玩意儿。”

罗睺的雾气幻影刷一下就擦着通天停留在水面上的手指冒了出来,他扫视了一圈周侧已然开始运转的诛仙剑阵,转眼睨着依旧笑吟吟的通天:“缺了剑阵拱卫,还想破开境界?道我看不出你心障几深?这么赶不及要去寻死?”

一般人设障想要隔绝的,都是自己的心魔,罗睺立劫之后,撒手便不管了,是以罗睺虽能凭境界与其所长看出通天心中壁锢之坚,不知是要试图隔绝多少障念,才累累成就这般,一般人到这种境地,心境早就摇摇欲坠,没得救了。罗睺并看不透其后是为何物,但深知其利害,终究还是忍不住警醒过通天一句。

他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终归是关心了下自身性命,通天便实话实说道:“放心……虽然看着吓煞人,但我这并算不上心魔。”

罗睺森然地咧出一个笑,道:“那便随你高兴好了,死之前记得先还了债,不然便捉了你徒弟来抵。”

通天骇道:“可别,都呆得很,惹你一个不高兴弄没了可怎么好。”

“到那时你也管不着了。”罗睺嗤笑一声。

通天无奈道:“没甚么大问题,我先前自己看不开,倒是你,在天外待着还不安生,做了甚么事教一气防你防这般紧,连留在人间的分-身都要寄到我这里来避风头?”

罗睺转了转眼,笑得很是诡秘:“没甚么,他手上有样好宝贝,没护好。我就那么一弄,都蹿到天地之间眼看着都不见了。那些宝贝啊自己也在躲呢,都不高兴随他送去做人情——眼看这后头的一批差不多都要到境界了,哪里不能安身呢?”

……怎么听这话里说得,仿佛一气像个人牙子似得。通天抽了抽嘴角,多少也听出罗睺话里隐约的意思了。准圣以上方有用处的一场莫大机缘,被罗睺横插一手,就这样从一气道人……现在该叫鸿钧的指缝里漏走了,现在只且看各自手段能否夺得。

果然罗睺绕着他转了一圈,意味不明地留了句话,便又消散开暂时结出的形体,遁回了水里。

“既然你也打算破关,就正好,出来要抢不着便怪自己罢。”这话其实前后颇有矛盾之处,通天听他说得,只觉哭笑不得。

空中流淌的月色毫无遮挡,而愈锋利皎洁,而昆仑山巅的这方莲池昏昏地笼着夜雾,有若流萤的灵光四下游荡,时隐时现,无从窥视池中情形。通天叹了口气,将最后一道禁制补全于其上,转身往山下踱去。

……

通天的“上一世”,投生大唐年间为人,留予他的是一份连自身名姓均都佚失、破碎不全的回忆。生于开元二十三年,至元和八年终老谷中,但那不足百年的光阴,却至今对他影响足深。

至今回想起大唐年间诸事留驻于他神魂中的最后一点记忆,玉罄丧音犹清晰可闻,三声长,一声短——而他茫茫然立于揽星潭的黄道仪前,磬音入耳,天与地、时间与空间都为之震碎,同时亦将他惊醒,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死去。

三星望月奏响丧音,那当是他死后第七天的事,在这七日里他又做了些甚么,便只是为天机所摄,徘徊于揽星潭上,兀且茫然不自知?

人死后的情形……应当如是?

这其实是个无从回答的疑问,他从前当然不可能有所经历,也无从探听旁人的体悟……但能够拨转了时光,回到开天之时,这显然并非寻常会有之事。

自琢笛斩念后,通天第一次尝试绕过他设下的那层壁障,轻巧地潜入记忆的深处,试探着拨开重重的迷雾,没有一点迟疑地向记忆戛然而止的地方,走向前去。他忽然顿住了足步,有黄道仪的剪影,披着单薄的日影静默而立,亦没有转动分毫——此处凝滞无声。

这是一段被封存的记忆。

通天下意识地探到腰间,悬笛之处空无一物,他心下微凛,闭目径自穿过这道光与影交织的帘幕。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周身忽而一轻,草木清气裹挟在四下里如春的暖意之中,风有些疾,水声几近于无,花香浅淡而远。当是在青岩谷中,所处较高,距花语林有些远,并不在三星望月,他心中隐隐有所定论,睁眼果见身处谷西揽星潭心石针之上的天机阁,在面前便是谷中工圣所设,用以窥演天机气运、可尽一朝之事的黄道仪。他记得自己曾经很是茫然过,这转动轨迹很是玄奥的仪器,是否当真能从中推衍前后诸事——而倘若能够,天宝之间的变故、踏破中原堆绣的烽火狼烟,是否已在它的哪一次转动中,暗自成为了定数?

他向空际张了一眼,有些茫然,多云近晚,看不出这段被封存的记忆落定于哪年哪月,曾不闻空谷仙音,大约已是大变过后的年岁了。而投入此间的似乎仅仅是他的意识,并无一个切实的形体用以寄托,一转念似乎就可以去到极远,高入云端,又循瀑流而下,随湍湍水流环游谷中。

然而——“我”呢?此时的我应当身在谷中何处?通天如是自问,忽而有些惶然,不由逆水溯流而上,向仙迹岩而去,那是他晚年的居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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