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欣将一套折叠齐整的衣裳捧到海兰手中,又替赵郡然脱下了外衫。
海兰低头去看赵郡然的中衣内是否钻进了蚂蚁,海欣却道:“小姐出门前在中衣和鞋袜上擦了药油,蚂蚁岂会钻进去。”
海兰道:“只怕那万嬷嬷作怪,在小姐的中衣里头也悄悄撒了糖粉,仔细查验一下总是稳妥些。”
赵郡然柔声道:“你当万嬷嬷是会变戏法吗?她哪里能有这样的本事,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掀了我的裙子。”
海兰吐了吐舌头,笑道:“是我糊涂了,只担心着小姐被蚂蚁咬伤,倒是高估万嬷嬷的本事了。”
赵郡然微微一笑,换上了海欣送进来的裙衫,那是一身粉色的长裙,裙子上绣着一朵朵浅蓝色的木槿,绣工精致卓然。裙摆委地,走动间自有一种灵动妩媚的姿态。
海兰替赵郡然将领口整理妥当,又系上了衣带,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纤腰楚楚,恰有弱柳扶风的姿态,举手投足间却又略带几分巾帼之气,当真是刚柔并济。
海欣道:“我先去前面再仔细看看有无疏漏之处,小姐见到第三次烟花盛开的时候便可出来了。”
第三次烟花腾空,便是晚宴开始的信号,此时宫女们便可开始布菜,而歌姬舞姬们也将开始登场了。
海欣说罢便跳出了窗子。
朝阳殿中有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仿佛是山呼万岁的声音,又仿佛是恭祝皇后洪福齐天的声音。
赵郡然将一枚步摇插戴上,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揉着太阳穴,一副慵懒的模样。
晚宴上,众位命妇小姐纷纷向帝后二人敬酒以示庆贺。皇后因体弱多病,不胜饮酒,因此均由皇帝代劳。
皇后笑道:“诸位夫人小姐们的心意本宫心领了,只是烈酒伤身,诸位也要适可而止才好。”
大夫人起身道:“娘娘说得是,今日只因娘娘寿诞,臣妇们才贪饮几杯。不过好在入宫前,臣妇的义女为我们调制了几杯解酒药,因此今日这烈酒下口,倒也无不适之处。”
皇后笑道:“本宫先前听太后提起,相府的这位义女医术过人,容貌秀丽,不知今日可有入宫?”
入宫参加寿宴的人选虽是由皇后身边的女官来拟定,但是最终还是要皇后过目后方可定下。赵郡然是否在应邀之列,皇后自然是最清楚的。皇后不过是因为见赵郡然缺了席,才会有此一问。
邵贵妃笑道:“皇后娘娘恕罪,郡然来时路上不当心弄污了裙衫,去臣妾宫中讨要了一身衣裳替换。怕是不识得路,来时路上耽搁了也未可知。”
皇后微微皱了下眉,说道:“怎么没有留下宫人引路?”
邵贵妃道:“臣妾是留下一名宫女引路的,想必马上就要到了。”
皇后面上并无显露出怪罪之意,只是轻点了下头,像是不甚在意的样子。
然而大夫人却是起身朝皇后深深一福道:“郡然到底并非从小身在官宦之家,对于宫中的规矩不甚清楚。郡然姗姗来迟,扰了皇后娘娘的雅兴,实乃臣妇教导无方。臣妇恳请皇后娘娘降罪。”
皇后正待开口,邵贵妃却是笑道:“邵夫人无需苛责自己呢,这件事乃是本宫疏忽了。”说着对身后的宫女道,“你快些去寻一寻赵小姐。”然后又站起身,对着皇后盈盈一福,说道:“臣妾罪过,扰了皇后娘娘的雅兴,还望皇后娘娘降罪。”
有人在寿宴上迟到,虽是对皇后的不敬,但皇后是仁慈之人,凡事都不愿对任何人过于苛责。可如今邵贵妃和大夫人都往自己身上揽罪,想必认为赵郡然迟到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
她若是任由赵郡然姗姗来迟,怕是无法在诸位小姐和命妇面前树立威信的。
皇后笑道:“郡然赴宴来迟,岂是妹妹的过错。”说着手一扬,一旁的女官往前两步,朗声道:“赵小姐无故缺席,该受杖责五十,然皇后娘娘恩旭,便改赐杖责二十。”
宴席上顿时哗然一片,一些小姐和命妇尚不知女官口中的“赵小姐”是何人,不禁猜测起来。皇后对女官道:“把人带去内务府吧。”
有几位心善的小姐不禁为宫女口中的“赵小姐”捏一把冷汗,二十个板子下去,怕是要丢了半条命的。她一个娇娇弱弱的闺中女子,如何受得住呢。
邵娟茹听到女官的话,顿时惊得面色煞白,险些从位置上跳起来。
邵敏茹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小声道:“你是要将母亲也牵连进去吗?”
“可是郡然初来宫中,迷了路迟到也是有的。皇后娘娘仁慈,我们若是替郡然求情,她大可免受皮肉之苦。”邵娟茹还要再站起来,却看到天空蓦地腾起一片焰火,宛如一株火树银花自天边轰然绽放。紧接着是悠扬的曲调奏起,有身穿水袖舞衣的女子踏着舞步缓缓走向宴席的正中央。
方才还在为“赵小姐”忧心的夫人小姐们早已经被这位脚踏舞步的曼妙女子所吸引。
邵娟茹见皇后仿佛早已经忘了赵郡然的存在,只专注地看着宴会中央,时不时同皇帝说笑几句。她不禁叹了一口气,对身后的丫鬟云锦道:“你快顺着毓秀宫的方向去寻一寻赵小姐,若是寻不见她,便赶紧去内务府门口等着,我一会儿便过去。”
邵敏茹轻声呵斥道:“你是非要将母亲牵连其中才甘心吗?”
邵娟茹狠狠瞪了她一眼,到底碍于今日是皇后的寿宴,并不敢胡来。她目视着云锦离去,眉头紧拧着,一副忧心忡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