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夜晚,到处都的味道。
安铁把车上的窗子全部打开,柔和的春风在耳边轻轻吹拂,却无法吹散安铁心中的烦闷。安铁开着车在大街上毫无目的地兜着,滨城的马路非常宽阔,道路两边的路灯被湿润的空气包裹着,灯光有些暗淡,这使道路的前方显得幽深而神秘。
不知什么原因,今晚路上的车很少,安铁越往城市的中心走,就越觉得这条路是通往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那些高楼和商厦此时像一条条空空的麻袋萎缩在马路和城市的某个点上,和安铁一起陷入一种奇怪的孤独之中。
这么多年来,安铁一直觉得他总是在路灯下走着,没有目的地,没有急于想寻找的东西。每当早晨看见人们从家里出来,涌向城市的各个角落,把城市填充得丰盈而富足,晚上,人们从城市的公共空间疲惫地回到家中,在茫然的奔波后回到照耀自己和亲人的灯光里,把空虚和孤单留给安铁和不断被消耗着的城市。
城市是什么?竟让人们如此厌倦又如此着迷;城市有什么?竟让人们反复地投奔又反复地抛弃。在这样一个温暖迷茫而又萎靡的夜晚,我们到底能够握住一些什么!
安铁在一种迷思之中,被藏在春天里一只隐秘的手牵着,所有的路口都暗示着一个方向,但出口却总是在找到之后立即消失。
安铁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过客酒的门口。
走进酒,里面客人不多,在酒昏暗的灯光里,几张脸孔模糊地的浮动着。
安铁扫了一眼,没有发现李海军。安铁到台一打听,服务员说:“刚才还在啊,你看看里面的小屋子里有没有!”
这间小屋子就是安铁曾经住的那间,现在改成了李海军的办公室兼卧室。安铁推开了小屋的门,里面竟传来歌剧的声音。
李海军正躺在小床上看信,床上还堆着一大堆的信件。
听见有人进来,李海军赶紧把信件划拉到一起,抬头见是安铁,愣了一下,把歌剧的音量调低,没作声。
安铁盯着那堆信件,走到李海军的床边坐了下来,笑着说:“哥们!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能收到信?还这么多!”
李海军看安铁的目光有些暗淡,他不紧不慢地把信收进了一个小箱子里,那个小箱子很精巧,看上去像是手工做成的,上面画着彩色的花纹,看起来很独特。
“你不觉得,正因为如此才很难得吗?”李海军缓缓地说。
安铁突然觉察出李海军好像有很重的心事,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嗯,你还别说,这个时候如果真有人给我写一封信,我兴许会感动得落泪。”
李海军把那个精巧的小箱子放到床底下,像藏一个宝贝似的,然后说:“你怎么有空过来?瞳瞳好些了吗?”
安铁说:“别提了,瞳瞳倒是没什么大事,我有事!郁闷!妈的!”说完,安铁点了一根烟,耳边似乎还响着瞳瞳说的那句话,“叔叔,你会不要我吗?”
李海军隔着淡青色的烟雾看着安铁,眼里有一丝迷茫,意味深长地说:“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李海军似乎没有注意到安铁的情绪,安铁吐了一口烟说:“快六年了,操!都六年了!”
李海军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们都从半大小伙子变成小老头了。”
安铁好像没什么话说,看起来李海军比安铁更加郁闷。
安铁四处看了看,几年前在过客酒时的日子又一一浮现在眼前。记得安铁快要离开过客酒去报社上班的一段日子,有一天晚上,酒里突然闯进几个人砸场,李海军当时不在,在酒闷了一年的安铁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机会,和几个人上演了一场精彩的搏击,最后,其中一个人掏出刀,差点没把安铁的胳膊砍下来,一大块肉翻着,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看见自己骨头的感觉很奇异,仿佛你撞到了一个埋藏已久的秘密,揭开秘密的冲动使人忘记了**的痛苦,看见自己骨头的安铁竟然感觉很兴奋。
随后赶来的李海军吓得脸色煞白,一定要安铁去住院,但安铁坚持不住院,只在李海军的陪同下去医院包扎了一下,缝了几十针就回来了,安铁笑着对李海军说:“只是皮肉伤,不要紧。”
到现在安铁的右胳膊上还留着一道长达10厘米的暗红色伤疤,像一条蜈蚣趴在胳膊上。
记得那一阵李海军经常拿着安铁的胳膊一看就是半天,仿佛就跟砍在他身上一样。李海军其实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只是偶尔和白飞飞、安铁开开玩笑,平时,基本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多。
李海军长得很帅,帅得有些俊美,酒里有许多女孩子就是冲着李海军来的,每当李海军在台表演调酒的时候,台前肯定会围着一大堆的女孩子,在那里看着李海军纵声尖叫着。
安铁有一次还半开玩笑地说:“你要是化上妆肯定比那些女孩子还漂亮。”
李海军只是淡淡的笑着说:“滚!你当我人妖啊!”
想到这里,安铁不由得笑了。李海军诧异地问:“你笑什么啊?”
安铁说:“没什么,对了,哥们,你应该找个女人了,那么多漂亮女孩你就一个也没看好?”
李海军鄙夷地说:“女人还不都一样!谁好谁不好啊。”
安铁说:“你不会变成一个禁欲主义者了,不玩真的,解解闷也行啊,总是一个人你不闷啊。”
李海军看看安铁,然后两只手枕在脑后,看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