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进了来,表情带着淡笑,风清俊雅,颇有几分谪仙的仪态。他长相本就极好,带着这得体的笑,更是看得人心中舒服。
母女俩说了几句,皇后才问起傅宇恒的事。
六皇子想了想,才将这事给说了。
皇后道:“不该让的,这傅宇恒去了二皇子那边,难保以后傅太尉不会有别的心思,傅太尉可是极宠傅守恒生母的。”
“此事是儿臣办得差了,哪里知道他已生这样的心思,我原本见他总被欺负,以为他十分无用,也未曾在意……”六皇子顿了一下道:“哪里知道会被二哥抢走,我原以为二哥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事的,没想到一来就给我这么大一个教训。母后,此事根本无转寰余地,是二哥亲求了父皇,父皇就将傅宇恒给他了,母后……我竟半分反应笼拢的时间也无,若知他是个变数,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去亲近二哥……”
皇后显然更在意圣人的态度,“今日轻易的能抢走你一个小小的伴读,日后……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他只开个口,陛下就什么都给了他,这叫本宫……怎么甘心?!”
皇后微微咬了咬牙,六皇子敛下眉,如今的他已能收放自如的敛起自己所有的情绪了。他也有点暗暗恨上傅宇恒,原来在他身边,不过是将他当成是跳板。一想到此,六皇子便如梗在喉。
“只怕当初傅宇恒没有进宫,也是有原因的,原来他们中意的从来都是二哥,怪不得腿伤进宫以后,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从不出头。冲着的原是二哥……”六皇子道。
皇后啪的一声拍了楠木桌,怒道:“竟敢如此待本宫的皇儿,这傅宇恒果真有天大的胆子……”
“母后,不急于这一时,”六皇子道:“这个帐我暂且记下了,以后有算总帐的时候,我此次前来,就是来提醒母后,不必在意此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还望母后多忍耐……”
皇后一怔点了点头,道:“从小你便比母后的主意还多,又比母后能忍耐,皇儿,以后你定能成事……”
“成事之事,哪有那么简单,天时,地利人和一样少不了,况且我最失的最重要的也是父皇的疼宠,母后,光靠现在我们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六皇子道:“母后,忍一时之痛,方能成未来之大事,母后,委屈你了……”
“不委屈……”皇后定了一下,道:“你放心,以后我定不会失控。只做一个贤良的皇后……”
六皇子自是点头应是。六皇子心机深沉,小小年纪,已是胸中极有丘壑,皇后看了极是欣慰,道:“既来了,就与母后一道用晚膳吧……”
“也好……”六皇子笑着道:“最近忙于功课,倒有些日子未来陪母后用膳了……”
皇后十分自豪,毕竟他这个儿子,既优秀,又自律,又聪明,又有谋算。他的功课不在话下,她根本无需操心,所以根本未问。
母子两人只说了些两人的生活起居之事,用完膳后六皇子才走了。
皇后见似云一直盯着六皇子走的方向发呆,便道:“怎么了?!可有何不妥……”
似云跪了下来,低声道:“奴婢说句实话,还望娘娘勿怪奴婢。”
“你说,”皇后道。
似云动了动唇,大着胆子道:“奴婢观六殿下心性,只怕以后登上帝位,所有事,不会让任何人插手置喙……”似云抖着道。
“包括本宫,对吗?!”皇后怔了一怔,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吗,皇儿从不曾在本宫面前说起朝中之事,他身边的人也很少与本宫说,他这样的心性,早已经是帝王心性了,本宫知道……他的天性决定着他不信任任何人。”
似云跪了下来趴着道:“奴婢斗胆再说两句,还望娘娘勿怪。”
“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皇后怒道。
“奴婢斗胆提醒娘娘,以后要尽力的约束,约束……娘娘家人了,这样,尚可有一线生机,若是,若是……”似云白着脸道。
皇后一哽竟说不出话来,疲惫的闭了闭眼睛,道:“……我知史上多是如此,兔死狗烹,只是,本宫是他母后,外戚也是他外祖,他当不会……”
“娘娘,这世间种种,谁能逃得脱权势二字?!”似云道:“娘娘,那张龙椅威望多大?!殿下如今有多能忍,以后就会有多狠……就像,就像当今陛下……”
皇后脸色一白,跌坐下来,良久后才扶了她起来道:“起吧,你是本宫心腹宫人,你的话自是真心,本宫都知道。以后本宫心中有数,生了一个这样的儿子,也不知是幸是苦,以后大不了他成事之后,本宫安心养在后宫,什么也不管的好,任他朝堂风云多变幻……”
但是不失落是假的。
皇后想到儿子的性子,从小就不与人多亲厚,哪怕对她这个母后也亲近不足,好似有许多防备一般。
皇后想到现在拥戴他的人中多有自己和母家之势中的人,以后他们会不会……
皇后一想到萧家所有皇帝当中,真情真义之人,当真没有几个,一时间,就心乱如麻。
恨傅宇恒的心,竟也乱了。
那些历史,萧家的大凤朝的历史,还有当今陛下的往事,全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只怕萧若宸有一天登上帝位,也逃脱不了这个魔咒。
皇后心中一苦,进一步,退一步,都不可,进退不得,也不可,不进则退,更不可。
身在皇家,处处艰难,其中苦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