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落,正厅内鸦雀无声,特使大人皱着眉深思,穆老帝师若有所思地盯着七娘,而慕容钦依旧悠然自得地品茶。
当今圣上有多急着见见这位苏牧梨娘子,在座的各位心里都很是清楚。宣旨竟然是密派特使,这在仁德年间仅有三次。一次是派特使去北上玄武国接年仅三岁的玄王来帝都,一次是紧急密派特使围剿叛国逆贼霍氏一族,还有,就是这一次,不仅仅先有特使前来宣旨,接着另有两道圣旨齐发,一道命岑州县令护送,一道命工部紧急修缮帝都将军府。
七娘虽不知这些内情,可她多少还是看出来些。先不说别的,单就这来宣旨的竟然不是位公公,而是位手握钢刀的武将,已经让她百事不得其解。
再者,电视剧里不是反复演的吗?接圣旨是多么神圣而伟大的事儿,得全家老小来齐,得先换上相应品级的衣裳,得先沐浴焚香,还有得在自家福邸宅院。可今日情形呢?特使风尘仆仆而来,身边跟来的就只有苏家两位老爷,不等着尤氏他们,特使就迫不及待地宣了旨,什么沐浴焚香,什么更衣,那都是屁话!
好吧,皇帝老儿,您这急得也太离谱了吧!
太过异常便有鬼,所以,她苏牧梨就还偏偏不能太急!
话说这特使乃是烈焰司的左东御史冰魄,陪伴圣驾少说也有十数载,圣心如何只怕烈焰司的御史最清楚不过。
“好,国公夫人贵体有恙,圣上体恤夫人,想来也不会怪罪的。”
如此,七娘如愿以偿……
可是第二日,七娘却是悔不该陪着祖母演这出苦情戏了!
可惜,迟了……
夜已深,院子后头的屋里残灯尚在,穆老帝师手执白子陷入深思。
慕容钦移过茶盏,“舅爷爷,茶水温度正好,您尝尝。”
“嗯,先放着。”穆青云盯着棋局,眉头紧锁,指尖的白水玉棋子被反复磨捻,迟迟不见落下。
“罢!罢!钦儿这招围魏救赵用得甚秒,老夫败了,败了!”穆青云将白子放下,笑着连连摆手。
“舅爷爷谬赞了,钦儿不过是侥幸而已,当不得夸耀。”
话虽如此,可他笑得很是开怀,除了邵公,没人知道他为了今夜的棋局,独自一人琢磨了多少个日夜,这三年,江湖中凡是稍有名气的棋局高手,都几乎被他慕容钦请来过招。他慕容钦不善于棋艺,也打心底不爱棋艺,可是穆青云爱棋成痴,于是从他决定重回帝都起,今日这局棋他已准备多时,为的就是能一举杀败眼前这位穆老帝师。
“可不是舅爷爷夸耀,方才你使的那招釜底抽薪,真真是绝,要不是老夫先一步识破,只怕早就被你整没了。”穆青云说得兴起,“哎呀呀,想不到几年不见,钦儿的棋艺突飞猛进,比起老夫年轻时候,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钦儿如何能和舅爷爷相提并论,您至成年起,便是日夜辛苦,上为朝堂效力,下为民间疾苦操劳,哪像钦儿一般,虽已长成年,却是闲人一个,只能用这棋盘来打发自己。”说到此处,慕容钦停了下来,接着叹了口气,不轻不重,却在夜深人静的当口,尤为刺耳。
穆青云端起茶盏的手一顿,眼里明暗难辨。
屋子里就这么静了下来,不知从何吹入的夜风撩动着豆大的油灯,一明一暗间,呼吸清晰可闻。
这个时候,穆青云竟然连半句感慨敷衍都没有,真是个老狐狸!
慕容钦心里嘀咕,面上却是笑得滴水不漏,既然让你入了他这局,他慕容钦便有的是时间来耗!
“夜已深,钦儿便不再叨唠了,还请……”
他话未说完,突然,“嗖”的一声,一尾赤羽银针对着穆青云的后背疾射而来。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对侧的慕容钦一把拉倒穆老帝师,自己全身扑倒拦住,赤羽银针斜斜没入其左肩。
“啊!”慕容钦沉吟出声。
“钦儿,钦儿,你可还好?”穆青云赶忙起身,一把抓过他受伤的臂膀,只见雪白的一袍上暗黑的血如一朵花般极速盛开,不断蔓延,不多时黑色血迹蜿蜒而下,“滴答滴答”落入白水玉棋局,妖艳而诡异。
而此时,慕容钦的面色已成乌紫,豆大的汗珠子滚滚而下,他哆嗦着唇,“舅……爷爷,可……可好?”
穆青云红了眼,“我好……我好着,你挺着,你挺住啊,钦儿。”他急急忙忙地下榻,跌跌撞撞地直往门口扑去,嘴里大声呼喊,“来人,来人啊!”
身后,慕容钦一手抓紧受伤的臂膀,嘴角清扬!
很好,本王要的便是你这般的紧张!
可下一秒,身后突然传来“啊呀!”一声,慕容钦猛然转头,只见穆青云摔倒在地,同样的赤羽银针直直插入其胸口,暗黑血液迅速四散开来……
“来人,快来人!”慕容钦蹒跚着走过去,大声呼喊,声音里止不住地颤抖!
门“啪!”地一声推开,邵公第一个冲了进来,紧接着特使冰魄,苏家老爷,以及县令刘景,一屋子的人,闹哄哄一片!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待到苏牧梨匆匆赶来时,穆老帝师已经是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出气多进气少了。
只一眼,她便知道这是中毒,且中的正是——鬼魅三生!
“什么?鬼魅三生?”慕容钦惊叫出声,“此乃何毒?”
“南蛮苦炎之地所生,传言一魅**,二魅心智,三魅命!”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