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她苏牧梨,被憋了老半天,脸色都胀红了,一直等到那位妇人缓过来,方才得以脱身!
一番介绍,才知道这位所谓的庆王妃也是她的姨妈——二姨妈,也就是母亲王语霖的亲二姐——王语莲,早年嫁给了皇帝最小的弟弟——安庆王。
如今安庆王已经成为安庆一带的番王,常年不在帝都,她家二姨也是突然听到她被寻回的消息,方才急匆匆从远在千里外的安庆州赶来,进了城连王府都没回就直接赶来了紫云山涧。
七娘陪着安庆王妃重新梳洗一番方才回到席间。
安庆王妃仔仔细细打量一遍侄女,泪又落了下来,她道:“收到贵妃娘娘的书信我还不信,心里头是又惊又喜,后来接到你舅舅的信才喜极而泣,立马备了马车就往帝都赶,一路上心里就没踏实过,怕这消息不可靠,又怕你到了帝都过得不习惯,还怕一来姨母遇不上你,如今真真切切见着了,我这心也就踏实了。”
七娘心头一酸,轻声喊了句“姨母。”
安庆王妃拉过七娘的手,欣慰道:“瞧瞧,你长得可真像你娘,姨母见着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惜你母亲命苦,早早就丢下你随将军去了,可怜我的儿这些年在外头不知受了多少磨难……”
说着,又“嘤嘤”哭了起来。
身边的人又是劝慰又是抹泪,七娘见着无不是心酸与欣慰,她抬头瞧见祖母也跟着抹泪,心里头就更不是滋味。
她自个儿清楚,自己不是苏牧梨,或者说不全是苏牧梨,她来帝都一半是被迫,一半却是另有所图,却不知道因为她的到来,这么多的亲人为她高兴为她欣喜为她落泪。
她生来就怕欠着别人。无论是钱财还是人情,如今接二连三地被亲人关爱,七娘这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
夜里,她与祖母挤到一块。自己的闺房腾出来给了王妃姨母。紫云山涧不是没有客房。只是她这姨母来得太过突然,穆大夫人手忙脚乱地也一下子收拾不出一间像样的院落,再说姨母也不愿离她太远,就这般将就了。
七娘将自己心里的感慨道了出来,“……我原想着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过着。如今只怕是不能了。宫里的贵妃姨母我没见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可那日她想方设法地来相救,我这心里就很是感激,今日见着王妃姨母,她那般伤心的痛哭,我……我这心里就更不好受了。祖母,我是不是欠他们太多?”
苏老夫人给七娘仔细掩好被角,叹了口气,道:“别胡思乱想,你既然是她们王家的外孙女。便是亲戚,亲戚之间又哪来这个欠字?”
七娘一听,皱巴着小脸道:“可是……我不是……”
苏老夫人眼一横,道:“胡说,你怎么不是了?七娘可得记好了,你父亲是苏长风,母亲是王语霖,你可是货真价实的将军之女,哪有什么可是?原先若是在岑州,祖母想着这些亲戚你认与不认都无甚要紧。如今咱们既然大张旗鼓的回了帝都,你能多出这些亲人护着总是好的!那日你也见到了,王府虽说高门大户,可你外祖母舅舅他们也都是好的。今日再多个安庆王妃,祖母这心里就更踏实了。”
“七娘,若是穆老帝师的病情好些了,咱们还是快些搬去王府吧。”
于是,才有了今日搬回来的行动。
临行前,得了消息的穆九求了一通又闹了一通。见还是不能留下七娘,抹着泪跑了出去,穆大夫人一直在旁边道歉,穆老帝师却是拿出了一幅字画送给了七娘,还道:“老夫这病可还没好利索,丫头以后还得勤来才是。”
七娘满口应“好”,又将一块半香连日赶出来的双面绣手帕递给穆大夫人,叫她给穆九,大家方才在王家护送下回了王府。
第二日,进宫谢恩。
除了七娘祖孙俩,王妃姨母和外祖母也一同前来了。
进了皇宫,前来接应的毕大公公将七娘和祖母迎去了乾明殿,安庆王妃和外祖母则被墨贵妃娘娘的丫鬟迎去了墨莲宫。
乾明殿是大越历代皇帝的办公的正殿,接见七娘她们女眷就选在了西侧殿。
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头戴九龙朝珠的龙冠,很是威严尊贵。
行礼磕头,再一行谢恩的话说下来,皇帝笑着让毕大公公亲自将她们祖孙俩扶了起来,国公夫人被赐了座,七娘则乖巧地立道到了祖母身后。
这期间,七娘总觉得不时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可在这庄严肃穆的皇宫大殿,她耐着性子没敢抬头。
可心里的不安越发浓厚。
所幸,还没等皇帝问这问那,墨莲宫的宫女就传了话来。
毕公公道:“贵妃娘娘说午宴已安排妥当,正来询问陛下何时开宴?”
皇帝应了声,“太后身体不适免了一切晨昏定审,皇后还在小茹寺斋戒,国公夫人和七娘也怕是见不到了,也好,就去墨莲宫用膳吧。”
七娘眼观鼻鼻关心地随着前去,可心里却很是诧异。
太后病了闭门谢客这她知道,况且那位也不怎么待见她,不见就不见,皇后估计也不想见她,那不见也好,可皇后在小茹寺斋戒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皇后在为太后祈福?那她家贵妃姨母这般招摇地招待她们是否合适?
七娘想不明白,觉定回去得好好恶补下皇宫内斗史,往后这些皇族贵人们她怕是多少都得接触一二,早做些功课准没错。
墨莲宫就在乾明殿西侧,步行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