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哥哥不在院子里?”祺灵直接问了出来,一面拿着明黄色的丝帕擦着额间的汗珠子,一面抱怨道:“穆家的舅爷爷何时这般跟钦哥哥聊得来了,昨儿个不请明儿个不请的,偏生今儿个就请了去,这都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还请了钦哥哥去作甚?”
这般怨气十足的话估摸着整个帝都城里也就祺灵敢这般口无遮拦的说出来。
邵公半垂下眼睑,压低声道:“老奴不知!”
祺灵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好了好了。既然三皇子出门了,我们便先回去吧!”苏七劝慰道:“祺灵郡主想来还未曾用午膳的,今日祖母特地命小厨房一早就炖了玉竹老鸭汤,郡主不如随七娘前去一道尝尝?”
说着。苏七一把挽过祺灵的手,半是试探半是提点的问道。
邵公再如何在阿钦面前得脸,归根结底也还是个奴才罢了,有些事又怎么能够强求奴才知道呢?
于是祺灵郡主阴沉着小脸随七娘回了王府,直到那道清谈适宜的玉竹老鸭汤端了上来。那丫头的面色方才好看了些。
墨莲宫里却是一片寂静。
墨贵妃坐在贵妃金丝软榻上,扫了眼依旧富丽堂皇的宫殿,凄凉笑出了声。
身边的喜嬷嬷别过头擦着泪。
好半晌,墨贵妃方才闭上了眼。
喜嬷嬷看着那张浓艳妆容下疲倦的脸,在这半是阴暗殿内里越发显得暗沉起来,不过几日间,娘娘便像是老了十来岁般,那还能见着昔日里一颦一笑间的巧笑嫣然?
喜嬷嬷矮着半个身子跪下,哽咽道:“娘娘,日后老奴不在身边了。您可一定要保重自个儿,熟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娘娘向来甚得陛下欢心,不怕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墨贵妃苦笑出来,一滴清泪便顺着额间的鬓角留了下来,“日后……本宫如今何来日后之说啊!”
喜嬷嬷抬起头来,高声道:“有的,娘娘定会有的,慕容钦三皇子不是答应了吗,此次定会助娘娘化险为夷。等会到了烈焰司老奴誓死不会说出娘娘来的,那“办案鬼手”冰魄不是有证据吗?那也只是瞧见了老奴罢了,只要老奴要死不说他们又能奈何?”
“娘娘,老奴瞧着慕容钦三皇子是干大事的人。他此番只怕是想着为日后翻出当年那桩旧案给备着的,当年之事宫里头只怕也就娘娘和寿仁宫的老佛爷最是清楚了,太后娘娘当年连三皇子这么个皇子龙孙都不认,如何会将当年之事透露出来,三皇子只怕也是知道没有法子了才会想到娘娘的,娘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您可一定要把握好!”
“陛下顾念旧情,至今对咱们王家三娘子之事耿耿于怀,娘娘是三娘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这么多年来又是风雨无阻地陪伴在陛下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陛下不过是一时间被气恼到了,过些时日再想起娘娘的好来,定会……原谅娘娘求子心切的!”
“还望娘娘万勿心灰意冷!”
说道最后,喜嬷嬷已是泪流满面。
墨贵妃也是睁着眼任那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滚滚而下……
昨日半夜慕容钦突然着黑衣人带来书信,嘱咐自己如何说话行事,她当时还是将信将疑,却也深知他交代的那些全是有利于自己,他还道会为自己请来王家人说项,墨贵妃一时还不信了,想着她宠冠六宫之时,王家尚且顾及自己没有子嗣而冷冷淡淡,而今自己一遭惨败,王家怎么可能还会顾及自己死活,还帮着说项,自己的兄弟们她如何不知,只怕是早早与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才是!
然而今日一大早,母亲王老夫人被毕福全带入了墨莲宫,她方才知道那慕容钦本事如何了得了!
是了,那个病秧子再怎么闹腾还不是为了当年霍氏通敌叛国惨遭灭族之事,这么一桩陈年旧案了,又是深为陛下厌恶之事,这么多年来宫里宫外还有谁敢开口说起这件事的,那么个不受待见的只怕是怎么费尽心思也白搭,而今他愿意救出自己,那她王语墨便顺利应当的承了他的情便是,来日若是慕容钦翻出了什么浪来,自己就出口说道一二,他若是没这本事和能力翻身,那自己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好了。
她是后宫嫔妃,那病秧子又是不受待见的,日后即便闹起来只怕他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才是。
想到这,墨贵妃长舒了口气。道:“自古成败有之,本宫也不是那般输不起之人,慕容钦既然愿意帮本宫,本宫也知道如何顺势而为的。喜嬷嬷放心便是了。”
“只是连累了喜嬷嬷……”
说到这墨贵妃眼角的泪珠子又“哗啦哗啦”滚了起来。
喜嬷嬷跪爬过来,拉住墨贵妃金线绣的繁花墨梨衣角道:“老奴终究是个奴才罢了,何来连累之说,不过是这些年娘娘厚爱罢了,来生老奴愿做牛做马再服侍娘娘……”
墨贵妃一把抱住喜嬷嬷的头再忍不住大哭起来……
于是毕福全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般场景。
他二话不说直接让架起了喜嬷嬷拖了出去。临走前却是走近了两步,半弓着身子笑道:“娘娘还请节哀才是……”
说着就从宽大的衣袍里掏出一粒蜡丸来,接着再无二话直接转身离去。
等到墨莲宫大殿的门再次闭合紧,墨贵妃方才抖着手将拇指盖大小的蜡丸弄碎取出字条来,上面是笔走游龙般的字迹,她心头一紧,越发仔细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