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香云缭绕,炉中的龙涎香散发着袅袅的清香,颇为醉人。幔帐低垂,太医刘和在床边正襟危坐,中指和食指轻叩在杨璇玑的手腕处,凝眉深锁。
杨璇玑坐在帐中,缓声道:“刘太医,你已经诊了许久,本宫的胎气可稳么?”
刘和轻捻须髯,沉吟道:“殿下脉象浮滑,从脉象来看,应还未足两月。”
幔帐中的杨璇玑轻笑道:“甚好。”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声音之中亦透着欢喜,只是目光深幽,并不见一丝喜色。
然而罗帐朦胧,刘和看不真切,他站起身,拱手道:“帝姬的胎息日浅,还须小心养胎才是。微臣先给殿下开一方安胎之药,连服月余,方可安心。”
杨璇玑点了点头,对帐外侍立着的紫漪吩咐道:“刘太医辛苦了,带他下去领赏罢。”
紫漪领命,便引着刘和去了后堂。杨璇玑盘膝于软榻上,闭目凝神,有如入定了一般。未几,紫漪在门外道:“启禀殿下,奴婢已经着人送刘太医回宫去了。”
杨璇玑“嗯”了一声,挑开幔帐,缓步走到屋外。她今日只穿了一件常服,长发松松挽了一个堕马髻,两颊苍白,颇觉憔悴。紫漪上前来扶住她,低声道:“殿下今非昔比,当珍重身体。”
杨璇玑却是面沉似水,抿唇不语。她负手立在门边许久,方问道:“驸马可是今日回来么?”
紫漪道:“正是。”她又道,“这会儿该是已经进永和门了吧。”
杨璇玑颔首道:“如此,随我去府门外迎候。”
紫漪一怔,低声道:“殿下如今有孕在身,在府中等候便是。况且殿下尊贵,自当保重,如何能躬身亲迎?”
杨璇玑嗤笑了一声,朗声道:“夫妇之仪更不能废。况且,敬顺之道,乃妇人之大礼也。”她径自朝前走去,紫漪亦跟了上去,转过几道回廊,杨璇玑才压低了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今时今日,更当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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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梦龙远远便看见府门外整整齐齐站着两列仆役。他心中一动,驱马向前几步,这边厢早有侍从小步跑过来牵住了他的缰绳,众人齐齐施礼。柳梦龙翻身下马,和随行的几个侍卫走进大门,但见杨璇玑领着一干宫人已经站在门厅的廊下,想来等候多时了。
杨璇玑一见他进门,脸上便绽开笑来,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眼角眉梢俱是无限温柔:“驸马一路辛苦。老夫人可安好?”
柳梦龙心中颇为感动,握住杨璇玑的手,道:“多谢帝姬关怀,娘的身体并无大碍。”他望着杨璇玑略显苍白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柔情,道,“前两日得了喜讯,我几乎夜不能寐,心中只想着能插翅飞回京都,早日见到殿下。”他揽过杨璇玑的腰肢,扶着她往里走去,“殿下如今有了身孕,不可太过操劳,自当注意身体才是。门口风大,殿下立了许久,莫要动了胎气才是。”
杨璇玑脸露红晕,霎时娇羞无限,娇嗔道:“驸马不在身边,妾身甚为不安,今日夫君平安回府,如何能不来迎接?”她亦持着柳梦龙的手,含情凝睇,柔声道,“驸马可知,妾身日日夜夜盼君早日回京。”
柳梦龙心中一荡,只觉得杨璇玑的轻言细语仿佛温柔之乡,有如那菟丝花缠缚在自己的身上。这半年来,他像是交了大运,简直是喜从天降。先是金榜题名,得中高魁,然后又尚了帝姬,一步登天。霎时间,富贵荣华,犹如梦幻。更庆幸的是,眼前这位闵柔帝姬待自己十分恩爱,并无半分金枝玉叶的骄纵任性,倒是谨遵三从四德,可谓贤良淑德的典范,闺门之中的表率。如今成亲两个多月,杨璇玑便有了身孕,柳梦龙只觉得自己仿若身处于云端之上,每一步都是飘飘然然,真可谓跃过龙门登高地,也不枉费寒窗苦读十余载了。
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携手向府内走去,一路上皆是喁喁之语,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如今杨璇玑有孕在身,柳梦龙甚为小心翼翼,搀扶着妻子进了内房。杨璇玑吩咐几个宫人端来洗漱的水盆汗巾,亲自替柳梦龙梳洗更衣。成亲以来,她每每服侍丈夫,都是事必躬亲,极为妥帖,叫柳梦龙动容不已。
用过晚膳,柳梦龙嘱咐杨璇玑早些休息,便陪着她进了内房。宫人们服侍杨璇玑睡下,柳梦龙便坐在一旁陪着,独自于灯下看书。杨璇玑躺在榻上,目光盈盈地看着柳梦龙的侧影,缓声道:“驸马,前几日我去见过皇姐,向她为你求了一个光禄寺的差事。”
柳梦龙一愣,转过头来,道:“帝姬本不必如此为我费心。”
杨璇玑笑道:“我知驸马乃是人中龙凤,少时苦读诗书,心中也想着要有一番作为。可惜为妻无能,并不能助夫君一展男儿的抱负,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柳梦龙走到榻前,坐在杨璇玑的身侧,低声道:“帝姬如此待我,梅卿无以为报也。”
杨璇玑半支起身子,将头靠在柳梦龙的怀中,道:“相夫教子,乃是女子的本分。驸马少年英才,必有大好锦绣前程。妾身定是要助君成就功名。”
柳梦龙自小过得清贫,不免常有些困龙于浅水的喟叹。而今却被杨璇玑频频施以青眼,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他的心头不觉涌起一丝风尘相知的惺惺相惜之情,只觉得杨璇玑好似是巨眼识英雄的红拂女,真乃是自己的闺中知己,于是,轻声道:“帝姬放心,我定当尽心竭力,必不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