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匪首神色一凛,厉声对众人道:“胡说什么!”他将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一横,“老子最不信什么鬼怪之说,快些把手中的火把都点上!”他又仰头看着房梁之上,大声喝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尊驾若不肯下来,我只能麻烦兄弟们上去请了!”
众匪应声刚把手中的火把重新点燃,正欲举起照亮屋顶,那火把却又无声熄灭,随之,又听得数声惨叫,几名匪徒捂着眼睛在地上不住打滚,有人惊呼道:“老大!是佛前点灯的铁签!”
那神像却发出一阵怪诞而尖锐的笑声,在这个寂静而荒凉的古庙之中犹为地可怖。众匪呼啦将那神像围成一个半圆,皆是面面相觑,踟蹰不敢上前。青衣匪首怒道:“一群废物!去把这劳什子的泥塑木雕推到了!”
有人支支吾吾道:“大哥,万……万一,真的是菩萨显灵呢?”
那匪首“呸”了一声,道:“要是真有菩萨,这神像怎么一动不动?”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轰然一阵巨响,那尊神像竟真的直直朝众人砸了下来。黑暗之中看不清周遭的情形,只听得惨呼声不断,又有几个匪徒应声倒地。顷刻间,本就已经破败不堪的古庙瓦砾齐下,庙之内尘土飞扬,叫人睁不开眼来。那尖锐的笑声却并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急促,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在这黑暗之中越发地叫人毛骨悚然。有几个胆小的强盗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扔了手中的刀剑,扑通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山神爷爷饶命!山神爷爷饶命!”
还是那孔爷冷静些,持着刀道:“大哥!来者不善!也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咱们快撤!”
匪首点了点头,招呼手下赶紧挟持着那对姐弟往外冲。众人跌跌撞撞,一片混乱之中,只见一个人影从房梁之上腾空跃下,瞬息之间夺过一把长剑,招式极是凌厉,寥寥数招便砍倒了两个匪徒。
何晏之的所学大半出于杨琼,虽然后来也受过陈商、段从嘉二人的点拨,但武功路数还是继承了杨琼的轻、灵、快、狠。如今他大伤初愈,内力不足,但一套琼花碎玉剑耍起来,依然如行云流水,在夜色之中,犹似一团光影,剑光凛冽,生生将这帮匪徒震慑住了。
为首的那个青衣匪首沉声道:“尊驾到底是甚么来头?若是江湖上的朋友,又何必搅黄了在下的生意?尊驾难道不知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吗?”他又指了指身边被挟持着的那对姐弟,“莫非阁下是君家找来的帮手?君家乃锦州豪富,我们兄弟不过是在雁蒙山讨口饭吃,若是为了钱财,江湖上的规矩素来见者有份,尊驾何必为难咱们?”
何晏之冷哼了一声,他无心恋战,深知眼下唯有速战速决方可以救下那姐弟二人,便灵机一动,信口道:“吾乃天山玉虚宫左护法!玉虚宫宫主法驾已到,尔等只怕是一个也走不掉!”在九阳宫中大半年,他只知道萧北游是右护法,却从未曾听杨琼谈起过左护法,便随口编了个身份想唬住那帮强盗。
众人听闻果然一愣。天山玉虚宫在江湖上极为神秘,烈火教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眼前这个人的剑法诡谲,实在是真假难辨。孔爷凑过去与那匪首道:“大哥,难道说君家同玉虚宫竟然有来往?看来咱们这笔买卖有些麻烦哪!”
何晏之目光一转,手中长剑如电般袭来,一边朝着对面的方向高声喊道:“兄弟们!快来啊!一起上!”
众匪皆是大骇,有几人急忙回转头守住后路,何晏之趁着这间隙的一瞬,挥剑砍倒了劫持着姐弟二人的那两个小喽啰,又一剑割断了捆住男孩双脚的绳索,伸手提起两人的腰带,从破败的窗子口纵身跃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都太过突然,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何晏之已经提着姐弟二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匪首即刻明白了过来,不由咬牙道:“他奶奶的!咱们上当了!决不能叫那小子跑了!快追!”
一群人应声冲出了破庙,擎着火把,提着刀剑便追了出来。何晏之屏着一口气,挟着少男少女,奋力狂奔。他这一日都在奔波之中,实在已经是力竭,但是身后追兵正紧,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唯有拼了命地翻山越岭。他特意挑了崎岖的山路,尤其是那些怪石嶙峋的山坳,施展开轻功,跑出了大约十里路,才渐渐听不到身后的追赶之声。
何晏之终于在一片密林深处停了下来。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将那对姐弟放下,靠着一棵老树不住地喘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如散了架一般,嗓子眼一阵阵地发腥。那对姐弟被挟着跑出这么远的路,也是晕头转向,正蹲在地上,浑身颤抖。
一阵夜枭的叫声从丛林深处传来,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只觉冷风刺骨,阴森可怖。那男孩子到底年纪尚小,忍不住哭了起来,少女搂住了他,喘着气,不住安慰:“嘉树莫怕,姊姊在你身边。”
何晏之看了他们一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极度的疲乏让他感到力不从心,就连动一根手指头都有些困难。他觉得自己烧得更厉害了,方才的一番激斗让他头痛欲裂,实在是支撑不住,便倚着树干缓缓坐了下来。倒是那少女向何晏之微微欠了欠身,道:“多谢壮士相救。”说着,她伏在地上,叩首行了一个大礼,道,“请壮士受奴家一拜。”
何晏之想扶起她,但根本无力站起身来,只能摇了摇头,低声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