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眼中满是柔情,她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嫁给了这个男人,即使君临天下,也依旧是儿女情长,把自己的妻儿放在心尖上,连生活琐事都惦记着。她低头想在李世民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他却又开口问道,"泰儿呢?平常和个猴子一样,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他的笑声,这一去书房还真有些不习惯。"李世民一说起儿女,也像寻常父母一般,笑容满脸。
李泰刚满六岁,样貌憨厚,活泼可爱,长孙皇后也常亲昵地抱着他喊"青雀儿"。"是啊陛下,夫子们总说他聪颖过人,教的书一遍就懂。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在哄我,那天就去书房一看,夫子在上面讲,他端坐着,摇头晃脑地跟着夫子念,好像观音童子。而五行那几个,不是睡了就是蒙瞪着一双眼。"
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忽地又问道:"那不如换几个陪读?"
"臣妾倒是觉得五行几个很好,品性纯良,活泼好动的,咱们泰儿自小身子就弱,有他们陪着打打闹闹的,说不定身子还健壮些。若是找那些稳重内向的,倒不利于他成长了。"
"有容说的是。"李世民拍拍长孙皇后的手背,"有阵子没和承乾一起用膳了,丽质和泰儿想必也非常想念他,叫上承乾,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是。"长孙皇后让赏云去传话,并让她拿来御膳房的晚膳名单,简单地看过之后,将十远羹换成了糯米甜羹,因为李泰喜甜,李丽质前两天受了风寒,脾胃不和,长孙皇后又添上了粟米粥,以及李世民喜爱的酥皮素鸭和烩菜。
"承乾侍读的事,我问了。。。,他们说玄龄长子遗直不错,只是性格古怪些,说什么当太子侍读是人生两件大难事之一。这小子,倒不像是玄龄的儿子。"
长孙皇后掩口一笑,指着茶几上的长颈白玉瓷壶说道:"不像房相,可是像足了醋夫人。"
李世民听了,也不禁大笑起来。
夫妻二人少不得又说些坊间传言,其乐融融。
"陛下,既然遗直不愿做太子侍读,我们也不好强迫。否则即使做了,也难免出些纰漏。我倒是觉得韩王、鲁王以及珏英都不错。"
李世民按住长孙皇后的手,坐起来含笑望着她。长孙皇后不明所以,在李世民的灼灼目光下渐渐面色绯红,忍不住了才问道:"陛下何故如此盯着臣妾?"
李世民抬起手划过长孙皇后脸颊,"有容你老样子,我这样一看你,就心慌。"
"陛下又拿臣妾开玩笑。"长孙皇后握住李世民的手,摊开掌心沿着掌纹勾勒,"陛下你还没有告诉臣妾,为何发笑呢。"
"你呀,"李世民哈哈大笑,把长孙皇后揽在怀里,"朕倒是觉得,冲儿不错,你为何不让冲儿来伴着承乾?他们年岁相仿,又是亲表兄弟,将来一同为大唐江山"
"陛下!"长孙皇后花容失色,从李世民怀中挣脱,双膝跪在塌下,垂头说道,"陛下忘了前朝历代的教训了吗?外戚不得干政,只让他们享受荣华生活即可。现如今陛下对长孙一族已是恩重如山,臣妾兄长已位居高位,安业又承蒙眷顾免除一死,若是再让冲儿做太子伴读,臣妾怎么面对众人悠悠之口呀。"
李世民起身扶起长孙皇后,把她按坐在软榻上,一边给她擦去眼泪一边说道:"有容,你要朕说多少遍,长孙家是我大唐的开国功臣,你是朕的发妻,无忌是朕的生死之交,所有的荣耀都是应得的。况且,不论咱们的情份,你德容言功,天下女子,再无二人;无忌开疆僻壤,出生入死,天下之将,再无二人;冲儿敏而好学,能文能武,天下孩童,再无二人,朕就是要他做承乾的伴读,不仅如此,他妹妹明月,将来还要做承乾的妻子,成为大唐的太子妃!"
"陛下!"长孙皇后听到李世民这番言语,心中虽然欢喜李世民对她以及长孙家族的宠爱,但莫名地又想起了当年晏清歌的诅咒,她觉得晏清歌似乎附身在李世民身上,他的眼神,他的鼻子,他说话时嘴唇上下张合的弧度,都与晏清歌慢慢融合长孙皇后觉得胸口一阵闷气,似乎有人勒住了她的脖子,她摸着脖颈,苍白着脸色,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上她的心头。
"咚"一声,长孙皇后神智慢慢清明起来,她发现李世民正弯腰搂着她,茶几上的茶壶滚落在地上的波斯地毯上,金黄色的长毛委缩下去一小块,赏云和两个宫女正在打扫。
赏云见长孙皇后醒了,抬起头问道:"娘娘,奴婢去请太医来。"
"不要,不要,出去,你们都出去。"长孙皇后还没有从自己的"梦魇"中醒过来,看谁都是晏清歌,听谁的声音都像晏清歌,连服侍了她十五年的赏云,似乎都染上了晏清歌的气息,在嘲笑她是个病秧子。
长孙皇后推开李世民,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内室,刚一进去,她就迫不及待地把帷帐都放下,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这样她才觉得安全些。
李世民让赏云等人下去,一个人进了内室。见到床上的帷帐都放下了,就坐在床头,温柔地说道:"有容,他们都出去了,就我一个人在这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长孙皇后咬着被角,心里天人交战,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晏清歌已经死去,不会再来纠缠她,可另一方面,又觉得晏清歌不过是ròu_tǐ消亡,她的七魂六魄仍在宫里,伺机而动,随时会来破坏她的美好幸福生活,让她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