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话呢,还不快说?是不是又是你那好吃懒做的奶娘,让你来的?”长孙明月踮起脚尖,绕着圈在五儿的几根手指上轮番踩了一遍。五儿痛得皱起了眉头,小脸皱巴巴的拧在一起。
“好,既然你不说,我就带你去见爹,看他怎么说。你小小年纪便做贼,长大了还指不定怎么样呢?我们长孙家的名声都要被你毁去的!环儿,还愣着干吗?还不把她拉着去见爹!”
长孙无忌有三子二女,长子长孙冲年方九岁,与长女长孙明月和三子长孙藤同为夫人高氏所生,次子长孙珏为侧室韩氏所出,不想三岁时因生天花夭折,韩氏眼睁睁见爱子一步步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没多久也郁郁而终。次女便是这个五儿,她的母亲刚进府时颇得长孙无忌宠爱,可惜身子比较弱,动不动就缠绵病榻,生下五儿后不足半年就去世了。
五儿是个早产儿,出生时犹如一只落水的小猫,比成人的一只手大不了多少,瘦小得让人怜悯,哭声也不如一般婴儿洪亮,断断续续的抽噎着向世人宣布她的存在。那时长孙无忌还没来得及为这个提前来到人世的女儿取名字,清月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模模糊糊地唤了一声“五儿”,她的奶娘见长孙无忌脸色不善,连忙打圆场说:“小姐身子孱弱,这孩子恐怕也会从娘胎里带来不足之症,取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大家叫上几年,灾病就离她远去了。等到长大后,大人再给取个正式的,也未尝不可。”
长孙无忌没有再多说话,只是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淡淡地看着沉浸在个人世界中的母女----清月看着五儿无声的流泪,五儿自顾自地抽泣,随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决绝地离开了。
奶娘见长孙无忌走后,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望着那对母女,喃喃说道:“小姐,你就忘了舞小姐吧。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这条小生命,她毕竟是无辜的啊。你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更愧对舞小姐。”
清月不知是听见没有,仍旧直愣愣地看着五儿哭,也不哄她。
据说清月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乱世之中红颜飘零,几经浮沉才算在长孙府中安下身,奶娘崔氏天性善良,不忍看这个自小带大的小姐孤身一人,一直跟随左右,从未离去。
崔氏不识文断字,但也看多了听多了,见到长孙无忌这般模样,料想日后的生活不会太容易。但是也不至于饿死,不管怎么说,这个孱弱的小生命终归是长孙家的血脉。
崔氏抱起哭闹不休的五儿,在怀里哄弄,眼泪蓦然地低落在淡蓝色的襁褓之上,暗暗的一块。“幸好是个女儿。”崔氏暗暗地想。
一切正如崔氏所料,长孙无忌来清月这儿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府里的丫鬟奴才们,见主子对清月鲜少过问,便有意无意说些风凉话,不是迟些送来热水,就是在饭食上偷工减料。开始时还能勉强度日,可不久后清月便因产后失血过多而撒手人寰,长孙无忌便一次没进过这个院子,高氏本来就对当年长孙无忌喜爱清月有些心结,更是不会过问这个孱弱的庶女,反倒是长孙明月时不时地过来,“问候”她一下,全当做是在枯燥的生活当中解闷,而小人们,就更不把五儿当回事,三两天没饭吃也是常有的事情,一个小姐,过得还不如奴才。
五儿小的时候还不懂这些,略微长大些,便知道自己和其他哥哥姐姐的不同。心里上也害怕他们,见了他们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让他们骂几声打几下,绝对不反抗,心里默默念着奶娘崔氏教导的话,默默地忍耐着。
平时,长孙明月也就是让环儿打几下,她自己觉得腻了也就挥手而去。只是今天平白无故受了父亲一顿责骂,心里着实不平衡,满肚子的怒气都没处撒,正好看到了五儿,便想借此机会好好修理一番,最好是让父亲看看他还有一个女儿更加不知好歹。
五儿听到长孙明月要把他带到长孙无忌面前去拷问后,身体哆嗦成一团,她几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但却知道“父亲”较之长孙明月是一个更威严更严厉、以为着会遭受更多打骂的存在,她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笑得不可一世的长孙明月,心里满满的都是恐慌。她隐约举得若是见了父亲,自己便会死去,虽然她还不是很清楚死亡到底是什么。
她真的不是做贼,只不过是奶娘病了,两天都滴米未进,她央求给她们送食物的李婶给奶娘煮了些汤药,李婶却不敢肆意妄为,生怕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只好偷偷告诉五儿在辰时的时候来厨房找她。
谁料,五儿到厨房后却不见一人,厨房中混杂的各种食物香气让她有种眩晕的感觉,她看看一个个白烟袅袅的蒸锅,闻着珍馐美味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眼睛顿时闪闪发亮。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她觉得每种食物都在向她招手,她吸着口水大力地嗅着它们的香气,觉得幸福无比。她想起在病床上的奶娘,想着如果能给她一些滋补的食物吃,病也会好得快些。但她却不敢拿那些不知名的,只能去蒸锅里拿些包子。
五儿个子小,够不到蒸锅,索性去厨房外的柴堆里搬来个木头桩子垫在脚下,刚把蒸锅打开,就被长孙明月抓个现行。
“环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捆起来带过去。”长孙明月环视厨房,想找到绳子把五儿捆起来。环儿从地上把五儿拽起来,谁料,五儿却一把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