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坐在凳子上,抬头看她,目光中带着探究:“你很聪明,跟老爷很像。”
江藜不清楚她这时候提起江训是合意,笑了笑没有接话。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聪明,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下场了。
“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你吧。刚来的时候你还叫我娘,现在却礼貌客气的称呼我母亲。”刘氏讥讽一笑:“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样也好。省得我自个气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没人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江藜也说不清楚这一刻心里的感受。
“那年大雪,我抱着你。当时我还没生养过,抱你的姿势生疏,可你却一下子就不哭了。老爷说,你是喜欢我。”刘氏到现在还记得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婴孩止住哭,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望着自己的模样。
“我也曾想过。不管怎么说你是老爷的骨肉,既然他已经把你抱了回来,我就是心里再不喜,也会拿出我的气度来,好好把你养大。可是回了江鲤村以后,你祖母看出了苗头,为了让我心里没有怨气,也为了我能早日为江家开枝散叶,她态度强横的把你留下了。那天晚上你父亲就那么静静的坐了一夜,我知道。只要我去找你祖母,告诉她我愿意带着你,我会把你当作我自己亲生的,不会心有怨言,你祖母就会把你还给我。这样你父亲也不用做那样艰难的选择,还会更加感激我。但是我没有。”这些话憋在自己心里很多年了,对着不知情的人她不能提起,知情的人就只有江训了,她又羞于说出口。
江训进京赶考前,她回了趟娘家。母亲把她叫进屋里,对她说江训有大才,以后必定能考中进士,到时候她就是官家太太。以后要大度一些,不要善妒惹了江训不喜。
彼时她家里还是县城小有名气的生意人,而江家一贫如洗,就连进京赶考的钱都是族里人凑起来的。
但即使这样,江训都不愿意接受自家的资助,她娘说。江训这样的性情耿直,认定的事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让她要多顺着些。
成婚以后,她处处柔顺,很多事情都依着江训,可是那回,她不愿意。为什么她要委曲求全?为什么她处处以江训为天,他却把跟被人生的孩子抱了回来?
那些天她做了好多噩梦,每个梦里都是她将这个孩子杀死了,而且手段都各有不同。醒来后她自个都被梦里的自己给吓住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般残忍。
他们进京那天,还在襁褓中的江藜哭的嗓子都哑了,老夫人仍然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催促道:“你们快些走吧,再耽搁就误了及时了。”江训看了她好几眼,她都当作没有看到,最后江训叹息一声,不舍的亲了亲襁褓中的孩子,狠下心肠走了。
从那天她就知道,老夫人并不会疼爱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知道她以后过的不好,她心里竟然耻辱的生出来快感。
凭什么你突然出现打乱了我的生活,让我幸福的美梦破碎,你却能千般万般宠爱于一身?你也应该跟我一起下地狱才对。
“您之前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江藜问道。
刘氏摇了摇头:“我从没有听你父亲提起。成亲之前我的姐妹们都羡慕我嫁了一个读书人,而且是一个有才华的读书人,以后说不得能做官太太。而且那个时候你爹的名声也很好,从来不去烟花之地,即使是成亲之后,有同窗邀你父亲去喝花酒,他也会找借口推辞掉,这样光风霁月的男子,我真的难以想象他在外面惹了fēng_liú债,还抱回那么大的你。”
原来她竟然是外室生的。
江藜突然想起来隔壁村子前些年有一个女人,跟城里的一个商人有了首尾,大着肚子躲在屋里,本来想等着生下孩子母以子贵,结果最后被人正室带着一群人找到了村子里,将屋子给砸了,那女的受了惊吓,当晚就发作了,又因为早产,没有找好产婆,孩子憋了一夜都没生下来。最后孩子被憋死了,她自个也因为难产死了。那时候她才听说,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她娘当初怀着她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难道也想依靠她来母以子贵?可惜她是个姑娘家,这个筹码未必够呢。
“那我娘呢?”
刘氏眼神凌厉的看过来,“怎么你难道还想把她接进府不成?”
江藜摇头:“我只想知道她在哪儿?”
刘氏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生硬的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我甚至都没见过她。老爷只是把你抱了回来,说让我好好照料你,就当是自己的亲骨肉一般就成,其他的就没有提起了。你要是想知道,就自个问老爷去吧。”
“我明儿就回江鲤村去,到了湖广我亲自去问爹。”有了这个机会,江藜还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爹将她抱了回来,却半点儿不提她娘。而她娘又在哪里。
今晚说到的这些事让刘氏心烦意乱,她语气不耐的道:“老爷写信回来,说你年纪不小了,让我在京城留意一下,给你说一个婆家。这些日子你好好的呆在府里,有宴会什么的我带你出去走动走动,要是有人看上你自然好,没有的话我已经尽了心,回来也好给你爹交差。”
“我才十三岁,现在找人家太早了点儿吧。”江藜打呼,在乡下姑娘家一般十四五岁才开始相看人家,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