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压得很低。
不过,苏木因为站在谢自然身边,他耳朵也尖,却是听得一字不漏。
“谢自然,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居然不在营中,跑进城了,若是误了大帅的事,看你如何交代?”
年甘霖的话说得很不客气,眉毛皱成了一团。
谢自然装着很无辜的样子,微笑道:“老师,不过是一场普通生日宴会而已,看眼前的情形,咱们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就算不来,也是无妨。”
说着,就指了指不远处立在仇钺身边的高克。
高师爷做仇钺幕僚多年,边军中大小将官他都是门清,也早是熟人了。此刻有心在年甘霖和谢自然面前炫耀自己在宁夏城中的根基,更是打点起精神,同众人谈笑风生,时不时还以挑衅的目光看谢自然和年甘霖一眼。
可惜,二人只顾着说话,也懒得理睬一个小小的秀才,让高克表错了情。
听到谢自然问,年甘霖面容一整,正要说话,突然回头看了苏木一眼。
谢自然道:“老师,谢逊是学生的亲戚,信得过。”
年甘霖这才低声道:“你知道什么,其实,当初仇帅请我到军中参赞军事的时候,我还不愿意。想我年甘霖也是一个举人,又是县学教授,堂堂读书种子,怎么可能来如幕到军中,没的叫士林同道笑话。不过,看完仇将军的信,为师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即辞了官职北上宁夏,其中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
谢自然一呆:“敢问是何道理?”
“君服,你我本有师生之情,将来还很有可能是一家人。对于你,我是非常满意的,也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想起自己的女儿,年甘霖面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
女儿对谢自然这个自己的得意学生情有独忠一事,年甘霖自然清楚。而且,他也听人说,谢自然曾对人言,正准备选一个良辰吉日,请媒人上门提亲。
对于这一天,年老夫子是等待已久的。
可惜,谢自然风声是放出来了,却没有什么动静。
年甘霖转念一想,自己此次北上,干系甚大,未来的宁夏估计会乱上一阵,确实不是谈婚论嫁的好时机,也就不怎么着急。
这段时间之中,谢自然又偷偷地和女儿约会过两次,年甘霖只装着没看到,反正大家迟早都是一家人,又何必为此弄得不愉快?
“不过,这事关系实在太大,也不方便同你明说。如果没猜错,今夜必有大事发生,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又是大帅看重之人,自然要来这里。先前见不到你的人,仇帅已然恼怒了。如此重要关口,你若不在,岂不给人一种没有担待的坏印象。”
谢自然听完年甘霖的话,又是一呆:“老师,你以前可从来没同学生说过这话,今天晚上又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今夜有大事发生,谢自然早就听苏木说过了。
如今,听到年先生说出同样的话来,心中震骇:老先生……不,仇钺怎么知道今天晚上安化王要作乱。如果那样,他该早些派兵过来镇压,怎么……还来王府赴宴?
难道仇钺和安化王勾结在一起了?
一种可怕的预感从心头升起,眼前的年教授,也显得陌生起来。
听完年甘霖的话,苏木心中也是一动,暗想:原来仇钺早就知道安化王有不臣之心,否则也不可能提前将年甘霖从扶风接来,参赞军事。如果想得不错的,这个年甘霖应该是仇钺如今最可依靠的智囊。仇钺之所以不提前发动……难道也同我抱了同样的心思。一来是不敢肯定安化王是否真的要谋反,若是提前发动,最后又没有证据,反将自己陷了进去。因此,索性就冷眼旁观,等到安化王真的叛乱之后,再寻良机发动,一举平叛。
安化王叛乱声势越大,他平定叛乱的功劳也越大。
这个仇钺,还真不简单啊!
正想着,苏木就感觉到身前的谢自然身体微微发颤。
定睛看过去,却见他紧紧地捏着拳头,额上有青筋突突跳动。
苏木并不知道谢自然误会了,以为他是紧张。
就偷偷伸出手指在他背心上捅了一下,谢自然不颤了,回过头,不为人知地朝苏木微点了一下头,目光中全是坚定。
同军中的将领们寒暄了半天,仇钺和高克又回到座位上。
不片刻,王府的幕僚孙景文就出来,大笑一声,高声对大家到:“各位大人,刚才王爷受了点凉,正在屋中歇息,说是要等下才能出来跟大家见面。失礼,失礼!”
然后朝众人团团一揖,又道:“王爷说了,席先开,就由晚生作陪!”
说完,一拍巴掌。
就有一群侍女和下人将山珍海味如流水一般送上来,戏台子上的优伶们也开始恩恩啊啊地唱起来。
既然安化王暂时不来,没有主人家在场,大家反觉得自在些。
于是,就有军官按捺不住腹住的饥火率先动手吃喝。
随着音乐,不断有喧哗声响起。
今天王府请来的优伶唱工了得,用穿云裂石来形容也不过分。
立即就是一片叫好声:“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在辉煌的灯影中,众人又是说,又是笑,宴会的气氛渐渐地热烈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后世北京时间七天左右。一转眼,就是一个时辰过去,安化王还是没有出现,天彻底黑了下去。
说来也怪,同别桌的热烈气愤不同,仇钺这一席却显得有些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