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烟走到崇政殿门口的时候只看到王庆守在外面,见她来了王庆当即上前来行礼问安,“拜见美人,美人来看王上吗?”
段凌烟往内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敏感的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是呀,怎么,内殿有人?”
段凌烟淡笑一下,一双丹凤眼含着莫名的亲切,便是王庆都被她这笑意暖化两分,王庆也往内殿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歉然,“是啊,王上早前……早前有些不好,现在睡着了,是孙夫人在里面陪着王上,美人您……”
话未说完,段凌烟竖指在唇边轻嘘一声,这是个噤声的手势,王庆忙住了口。
段凌烟朝后面挥了挥手,侍候她的染袖当即后退一步,段凌烟笑容完美的朝内殿门口走去,她的脚步极轻极轻,王庆看出来她是刻意的放轻了脚步的,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段凌烟的背影,一敛眸,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染袖若有所思的看了王庆一眼,面色微松的展了眉头。
段凌烟绕过屏风,大抵是穿着软底云履而她又身量聘婷多姿的缘故,从外到内,她当真猫儿一般的没发出一点声响,待走到了内殿门口,她却并未入内,而是稍稍探出身子,从内殿四垂的帷帐之下朝床榻边看去,她双眸微眯,似乎怕孙岑发现特意让自己的目光变的轻渺缓和,这般遥遥看去,孙岑果然怔怔坐在床边没发现任何异常。
内殿之中安静的厉害,床榻之上的凤钦已经呼吸平和的睡着了,而从段凌烟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凤钦和孙岑交握的手,段凌烟的眸子眯的更紧,又去看孙岑的神态,段凌烟只能看到孙岑的侧脸,饶是如此,她仍然能感受到孙岑眼底的专注和温柔。
看什么样的人才会如此专注如此温柔呢?
段凌烟眼底波光明灭,不知想到了什么呼吸陡然一轻,又扫了里面一眼,只见孙岑在这片刻姿势眼神和呼吸的频率都未变过,攥着衣角的手收紧,段凌烟悄无声息的转身走了出去,走出内殿,王庆和染袖站在门口处正候着,王庆眼观鼻鼻观心,染袖则有些关切的看着她,段凌烟安抚的看了染袖一眼,径直走向王庆。
王庆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段凌烟走得近了他才反应过来,又朝段凌烟一拱手,“美人放心,待王上醒了奴一定告知王上您来过了,您看如此可好?”
段凌烟笑意微深,那双眼地仿佛盛着四月的春光,给人微风拂面的舒服和惬意,“公公有心了,适才我进去看到夫人陪着便不敢打扰,嗯,不必告诉王上和夫人我进去过。”
段凌烟直直的盯着王庆,眼底的笑意分明,可王庆却觉得吹在自己身上的四月威风陡然变作了腊九寒天的刺骨冷风,他眼皮一跳,忙低头,“是,老奴明白。”
刺骨的寒风陡然转温,段凌烟歪着头打量王庆一瞬,笑意竟然有些俏然,“公公不愧是跟在王上身边多年的老人,如此善解人意叫人安心的紧,这里劳烦公公照看着,我便先回去长信宫了,王上只怕还要睡一会儿,我回去做他喜欢的点心送来。”
王庆躬身连连,段凌烟带着染袖走出了殿门。
出了殿门,段凌烟面上的薄笑就淡了下来,春意盎然的眼底默然一沉,变作了深秋初冬的萧瑟深沉,她眯眸想了片刻,周身气势沉冽的让染袖有些不安。
“主子怎么了?莫非是王上不好了?”
刚才还好好的,段凌烟自进了一趟内殿便有些不对了,出来和王庆说的话更是机锋暗藏,染袖听的清清楚楚,心底的惴惴不安便越发厉害。
“染袖,你说一个人的目光代表了什么呢?”
段凌烟没回答染袖的话,然而问了她一个问题,染袖闻言微愣没反应过来。
目光?一个人的目光?染袖蹙眉,“一个人的目光,自然代表着情绪,若一个人生气之时,那目光自然充满了愤怒,一个欢喜之时,那目光自然明亮灿然,双眸乃人之心门,不都说看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只需要看她的眼睛便可吗?奴还记得王上说过,说主子您的眼睛会说话,王上最喜欢您的眼睛呢,奴瞧着,您看王上的时候就写满了情谊。”
“情谊?”段凌烟轻声一问,“你如何看出来的?”
染袖失笑,“主子看王上的时候十分专注,亦含着若有似无的娇意……别的奴也说不上来,可是王上说过您的眼睛会说话却是真的,奴记得清楚!”
段凌烟薄笑一下,“人的眼睛会说话,既然会说话,那便也可能说的是假话。”
染袖一时之间没明白,段凌烟却又话锋一转,“不过……若是说的假话,必定是有人看着的时候才说,假话是说给那人听的,而没人看的时候,那眼睛便一定说的真话。”
染袖本就是云里雾里李,听到段凌烟的这些话更为迷糊了,“主子在说什么?”
段凌烟深深的叹了口气,目光微抬,去看着宫道两侧高高的宫墙,她也在这宫中十多年了,她最好的年华都在这高墙之内蹉跎了,可比起她来,或许有人的时光比她更为黯淡无趣,人之性情实在太过复杂,而有些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就喜欢掩藏自己的真性情,段凌烟深知这一点,所以心中生出更多的唏嘘,然而到底为什么呢?
“我在说啊,人太复杂了,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染袖闻言眉头轻蹙,“主子发现了什么事吗?刚才去内殿之中看到了什么?”
段凌烟眯眸,脑海之中又想起了适才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