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长安。这真是一个多雨的季节。
临淄王府邸,绰约的株株不知名的颜色艳丽的花,围绕着迂回曲折的走廊,一路曲折蜿蜒,远远望去,似是没有尽头般。
在这迂回走廊的九转右侧,却有一青瓦灰墙的殿阁,和其余数十处金碧辉煌的琉璃殿阁,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刻,窗开,门开,一阵来势很急的雨挟卷着一股清香的泥土味道,猛然冲进了那青瓦灰墙的殿阁之中。
一团碧绿光芒从殿阁之中,蓦然爆射而出,那阵来势匆匆的雨帘,竟是被原原本本地弹射了回去,汇入了那万千雨线之中。
雨珠方落,一阵急促的琴声,突然从殿阁之中响起。那乐声起初却是简单直接,丝毫没有乐理可言,但是数息之后,那琴声却是陡然一转,似珠玉落在玉盘之上的声响,又像这万千雨珠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又过一刻,那声音却是铿锵有力,如金戈铁马,边塞羌笛。再过一刻,那声音却是转为婉约缠绵,如此又持续数刻,这一曲才终归终了。
琴声一落,殿堂之内却是终归宁静。许久,一道淡淡声音在殿堂深处响起,“公子不愧是乐曲大家,方才这首曲子,却是千转百回,道尽世人心思。却不知这首曲子可有名字?”
短暂沉默之后,一道沉稳不失锐气的声音缓缓说道,“这首曲子虽尽表我心中所思,但未免不能尽兴。世间之事,未免不万里缺一,也罢,这首曲子就叫长恨歌吧!”
那声音微微一顿,沉吟片刻,又淡淡说道,“大师为何一直沉默不语?可是对今日谋划之事,还心有疑虑?”
殿堂深处一角落,一团淡黄色光芒若有若无地笼罩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那老者一袭描金大红袈裟,面容隐在兜帽之中看不真切,唯颈间一串紫珊瑚佛珠,不被光芒所掩,与那老者似是浑然天成。
那老者闻听那声音,微一沉吟,便淡淡答道,“朝堂之上的事情,老朽所知不多。一切尽在公子谋划之中,想来不会有丝毫纰漏。老朽只有一句话,“陈玄礼可用,太平不可尽信。”
那端坐在窗前,双眸凝视窗外万千雨线的白袍少年,闻听此言也是微微一怔,继而淡淡笑道,“大师果然好眼力。”
“原来一切尽在公子谋划之中,倒是老朽多言了。”那老者微微一顿,凝眉片刻,又缓缓说道,“从公子琴声听来,公子修为竟是又进一层,此刻想来已达玉清之境。只是,公子修行日深,且记莫不要最后耽于女色。”
那白袍少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眼看那老者又要出言相劝,顿时心中生出一股不快之感,摆了摆手,右手虚引,指向殿堂深处一锦袍少年,微笑道,“大师莫要在郭肃这正当血气方刚的少年面前,讲什么清心寡欲了,若是郭肃也怕了大事,这临淄王府中我还真再也找不出个,能陪大师对弈的人。”
那锦袍少年干笑两声,却并不言语。那老者闻听白袍少年所言,无奈叹息一声,口中低低念了一声佛号,也不再言语。
殿堂之中,一时又归于宁静,许久,还是那白袍少年开口道,“大师,可曾闻听过“玄元门“?”
“玄元一门,乃是当今天下玄道领袖,老朽虽久不曾在这世间行走,但是这玄元一门,当然也是知晓的。”
“那大师觉得玄元一门,可否会为我所用?”
“虽说修道者多重清修,但既然与世间山河立门开派,那便是总有所求。玄元一门现今掌门清虚,最重人情世故,我百年之前与他曾有一晤,我观此人志在四方,公子若是善加利用,倒不失为一强援。”
“嗯,这事以后再谈也不迟。那青石下落,大师可曾有任何消息?我近日每每独对我身畔这方青石,总觉脑中一阵恍惚,面前闪过万千景象。虽不能捕捉到一丝一毫,但是却愈发觉得这青石应是我李唐中兴至关之物,又或许与我前世今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点还望大师指点。”
“数日之前,老朽妄用佛家秘法,卜算紫薇天命之数。前三卦倒是大吉之兆,唯有最后一卦,却是双星齐汇之势,那应运龟甲也是瞬间破裂,主那双星之力不可小觑。老朽反复推测,昨日才稍有所悟,其中一星当是公子无疑,另外一星或许是公子前世星盘之中的贪狼之星。只是,今世应于何人,目下却是不得而知。”
“这青石,老朽也曾运用真言探查过,但是灵力甫入青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似是浑无灵力可言,但是公子用来,却是倍增真元,想来应是仙家至宝。哎,老朽久不在世间行走,倒是变得愈发孤陋寡闻了。近日我闻听,那洛阳皇城之中,有一修道之人游走于武氏府邸,不妨趁此机会,我去洛阳一趟,也便算作公子的前卒了。”
那白袍公子缓缓起身,躬身一礼,恭让说道,“大师言重了。大师身份超然,怎可自言前卒?不过这洛阳一行,却也是势在眉睫,除却大师之外,元基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可信,可行之人。那就有劳大师了。”
那老者双手合十,淡淡念了一句佛号,金色光芒微一闪烁,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消散不见。
风势更大,雨落更急,那白袍少年双眸紧盯着那万千雨线,似是一时看得痴了。
许久才缓缓转过身来,望向那锦袍少年,缓缓说道,“郭肃,近日你务必做好两件事。其一,从万騎之中秘密挑选百騎以备不时之需。其二,务必着府中修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