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元景和张叔夜正襟危坐,默默无语,没敢打扰太师的忧思。
足足过了有盏茶的工夫,蔡京好象是看累了,先捏捏自己脖子,又扭了扭肩膀,才将目光从公文上移向礼部的俩位高官的脸上,他问:“什么情况?”
其实什么情况,蔡京心里跟明镜似的,会谈刚结束就有人打了“小报告”。
宿元景侧身答道:“回禀太师,对于太师所提三条,西夏俩位大使要商议以后,才能答复,我们初步拟定三天后再谈。”
“三天后,他们能商议出个什么结果来?”太师蔡京又问。
“这个下官不知。”宿元景用一句场面话应付过去。
“张侍郎,你怎么看?”蔡京不满的目光落到张叔夜的脸上。
“禀太师,这个下官也不知。”张叔夜也来了一句场面话想应付过去。
“跟着宿元景张叔夜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放到油锅里一炸准能变黄。”蔡京脸上挂上了阴云,他问道:“哪你知道些什么?”
张叔夜迟疑了一下,答道:“夏国对废除《庆历和议》有异议。”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夏国国主向宋国皇帝称臣’这条如果废除,还怎么谈?”同样的话张叔夜这是第二次说出来了。
蔡京生出不快,“你怎么回答?”
“我……无言以对。”张叔夜实话实说。
蔡京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暗,他盯着张叔夜没有再说话,蔡京的目光很锋利,看得张叔夜头皮有点发麻。
张叔夜就奇怪了,为什么宿元景面对蔡京每次都能这么淡定,自己和蔡京打交道总是有点缩手缩脚,畏首畏尾,难道做人的差距就不能缩小一点吗?张叔夜不禁想起宿元景说的那句“那你就快了”。
“老菜”面色不善,不象是要给人长工资的样子,不会是我真得快了吧?张叔夜一想到这一下走神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蔡京的脸色越来越变的难看起来。
在东京城内,没有人会不拿太师的话不当回事,至于明确提出反对意见,就更是凤毛麟角,这个张叔夜越来越像宿元景了,有一个已经过份了,绝不能出现另一个!
蔡京闪着幽光的一双“慧眼”仔细端详着张叔夜显得心不在焉的脸。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拥有这张脸的人通常不适合做官,至少不适合做到象礼部侍郎这种高官。
得动一动他了,这是一次机会,蔡京提出的三条其实已经在里边给宿元景和张叔夜挖了个坑,果然有人掉了进去。
蔡京已经得到消息张叔夜谈判时候失态,被西夏使者李至忠驳斥无语,“身为谈判大臣,不能据理力争,为国争光,真是有失国体呀!”蔡京心里叽歪了一句。
有失国体,多好的一个“动人”理由!
太师蔡京目光如刀,寒光四射,宿元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叔夜则低头不语,物我两忘。
“太师办”内,三个大宋高官,各怀心事,表情各异,太师不言,尚书也不言,侍郎就更不言了。三个人一动不动,象是一幅凝固的画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走进来二位黄门内侍,才打断了“太师办”内奇特的平静。
三个人急忙起身,黄门内侍传旨:“官家召见太师进宫议事。”
蔡京接旨,临出门时,毫不掩饰自己双睛中的闪闪刀光,他瞪了张叔夜一眼,并且连带着用余光扫了一眼宿元景,内含深意。
宿元景和张叔夜象挨了一刀,心中一寒,他们移步相送。
待蔡京出门走远,宿元景望着在一边发呆的张叔夜,问道:“稽仲,怎么了,打算去听听太师会说些什么吗?”
张叔夜怔了一下,一本正经问道:“九思兄,你说说‘老菜’究竟想干啥?”
“他能想着干啥?一定在想着法子害人呢。”
张叔夜一惊,“他又打算害谁?”
“不是你,就是我。”宿元景说着已经迈开脚步。
“不是你,就是我。”张叔夜忧心忡忡,追上宿元景又问了一句:“难道是我?”
“你说呢?”
“你再这么装腔做势,我真要骂人了。”张叔夜生气了,自己推心置腹总是换不来别人的坦诚相待。
“你骂骂试试?”
“我‘特么的’……还真张不开这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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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蔡京随着黄门内侍,进入大内宫城,来到文德殿内,见徽宗天子赵佶和入内内侍省都都知——“大内总管”杨戬正在案前说些什么,走上前去给赵佶行礼。
天子赐座。
蔡京谢过,还未坐稳,赵佶急急的问了一句:“太师可认识林灵素?”
蔡京愣了一下,他原以为赵佶召见自己是问“宋夏和谈”一事呢,没想到没头没脑了来了这么一句。
蔡京眼珠一转,思如潮水,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不算太熟悉的人影,他点了点头,答道:“启奏陛下,臣和林灵素有过一面之交,他是个道士。”
“太好了,我就知道太师一定会认识此人,太师对这个道士知道多少,给朕说说。”赵佶一脸的期待。
“只是一个道士,用得着这么好奇吗?”蔡京不知道赵佶这个小年轻又抽到哪根筋了,他略一沉思,脑海中关于林灵素的点点滴滴立即被汇集起来。
蔡京理理头绪,慢慢开口说道,“林灵素,温州人,成长经历比较复杂,年少家贫,曾当过僧人,做过苏轼的书僮,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