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害神蛊起作用了……
男童在心中告诉自己,他明白为何四人会突然神智混乱、失控发疯。
在母亲惊见四人不怀好意地闯入猎寮,早已暗施害神蛊,只是蛊术发作缓慢,快则数日,慢则数年,他刚才也以为自己会被杀死,心有不甘地怒瞪仇人,要记下仇人的相貌,好死后化做厉鬼报复,但为何害神蛊会突然发作?他也是不解。
但是,此刻发作又有何用?母亲已经离他远去……
男童望着逐渐冰冷的母亲,哽咽痛哭,他双手颤抖,将母亲的衣物整理好,尽可能地遮蔽母亲的身躯。
外头的雷声频频作响,掩盖无助且悲痛的嚎哭。
七日后,此地仍是雷雨交加,不曾间断。
突发的异象,正巧被一位路过的修道人士发现,察觉古怪。
“怪了,该处夏季午后有雷雨实属正常,但可未曾七日连连雷雨,落雷更是比往常更加频繁。”
一位身着青衣道袍的中年男士,脚踏飞剑,腾悬半空,一手抚摸胡须,皱眉望向远处那乌云不散的山头,以他的经验来看,此等气候异状,很可能是有妖孽即将现世!
道士已将天下之事置身事外,也鲜少涉入中原,但撞见这般诡异之景,放心不下,还是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道士瞧望山头,发现有座猎寮,或许会有猎户居住,决定前往询问明白。
道士驱使飞剑降至山头后,便轻轻地踏下飞剑,剑收回鞘,朝猎寮走去,远远就看到寮舍大门推开,隐约见得有几人陈尸在内!
道士大吃一惊,快步上前,踏入猎寮所见的景象,更是让他错愕非常。
寮舍内弥漫一股尸臭味,地上躺了五具尸首,一女四男,浑身染血,满地溅红,除了女子的尸首完整,其余四名男尸皆是尸骨不全,肤色发黑,尸斑遍布,显示已经死亡多日。
正当道士被眼前的景象震慑,赫然发现还有一位活着的男童!浑身脏污,在昏暗的猎寮内几乎黑得不明显,可男童却是坐在一具男尸旁,双手抓着男尸的手臂,正低头啃咬发黑腐臭的尸肉入口!
男童听到道士入门的脚踏声,头微抬,死鱼般的双眼望向惊恐的道士,而嘴仍继续啃咬着,并未停下。
“你——孽畜!”
道士见到男童竟然在啃尸!立刻冲上前一脚踢开,抽剑准备除去这泯灭人心的孩童。
瘦小的男童猝然被踢飞,在地上摔了几圈后,吐掉嘴里咬伤颊肉的鲜血,用手擦去嘴角沾到的腐肉屑末,不发一语地跑向一旁的女尸蹲下,背对道士,挡住道士的视线,像是在保护、不让道士瞧女尸般。
道士看着男童诡异的行径,再瞧望地上的尸身装束,男尸外观像是土匪,身上也都有刀伤,四把铁刀散落在周身,四人皆有被男童啃食过,尸骨不全;而女尸衣衫不整,尸首完整,也未有被啃咬的迹象,男童又刻意保护女尸,这般推想,道士似乎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一想,倒发觉男童是可怜的受害者,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场混乱中存活的?会啃咬尸肉裹腹,也许是因为饿坏了,年纪小又天气雷雨不止,四周一片荒山野岭,更不知去何处寻找吃的,也为了保护母亲尸身不被野兽啃咬,一步不敢离开,因而——食尸!啃食恶人的尸肉入腹,同时也为了泄恨!
这也才明白,为何此地会突然气候异状,就连天地也哀恸不忍。
道士的手渐渐垂下,放下手中的剑,知道男童这般可怜,杀了他,或许可以让他解脱痛苦,也让自己省得麻烦,但想起自己已经背负成千上万的杀孽,更是不想凭一己之念,再夺去他人的性命。
“罢了……”
道士决定放男童一条生路,但也不能放任男童在这片山野生活,他本打算要带男童去寻一户人家收养,但想起男童年纪轻轻就遭逢惨况,还啃食人尸饱肚,寻常人家可能无法改善男童偏激的观念和满腔的仇恨,未来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大患。
思索许久,道士最后决定自己收留,要带男童去自己的清修之地,由他来矫治男童的人格。
“你母亲已亡故多日,你的仇人也被你啃食报复,但放着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早点让你母亲入土为安、回归尘土吧!”
男童听了,不为所动,仍是蹲在女尸身边不走。
道士知晓男童亲见母亲惨死的创痛十分深刻,就算是饿死,也不会离开母亲的尸首半步。
“走!跟我回去!你年纪尚幼,还需要大人照顾,既然被我撞见,就不能坐视不管!”
道士收剑,伸手抓住男童的手臂,硬是将他拖离猎寮,一直沉默不语的男童,不愿和母亲分离,又摆脱不了道士的硬拉,急得张口发声。
“娘!娘!”
男童的紧张呼叫,更让道士确认女尸就是男童的母亲。
“放开我!我要待在我娘身边!”
道士将男童带出猎寮,不论男童怎么搥打喊骂,他仍是不松手,紧紧抓住男童的手臂,另一手结印念咒,接着朝猎寮大手一挥,天降烈焰,顿时使得猎寮陷入火海之中。
看到母亲被火烧去,男童更是焦急,张嘴狠咬道士的手,要让道士松手,他要冲进去救出母亲。
“啊!你——”
道士痛得挥手打昏男童,目睹母亲尸体被烧毁,想必情绪波动激烈,也不会乖乖跟他回去,干脆打昏带回,省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