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相比于昨晚,今天的气温升高了些。
最重要的,是没有起雾。
一轮皎月高悬,把大地普照。远处的虎谷山、蟒山尽披银装,在夜色中格外妖娆。
城头上,点着篝火。
城外,一如昨夜那般,把引火之物丢在城下堆成了堆,然后纵火点燃。
火光驱散了夜晚的寒意,风很轻柔,虽然吹在身上有些冷,但并不是特别难受。
有民壮在城头上用泼洒清水,清扫血迹。
杨承烈三人站在门楼上,观察着对面的叛军大营,一边低声交谈。
这时候,管虎回来了。
“那混账小子还老实吗?”
杨承烈阴沉着脸,看着管虎问道。
管虎连忙回答:“兕子倒是没有为难卑职,也没有做什么反抗,已经返回家中了。”
“哼,他没为难你,可尽为难我来着。”
杨承烈松了口气,但嘴上却仍带着浓浓的怒意。
盖老军拎着一囊酒,递给了杨承烈,“文宣你这又是何必呢?兕子这种反应,更说明他是性情中人。好好劝说一下,把道理说通了,想必他也就不会再坚持下去。”
“那也要能说的通才行。”
杨承烈接过了酒囊,把塞子拔下来,狠狠灌了一口。
“你又不是没看见,那小子刚才还想和我动手呢。”
“唉,怎么可能……兕子又不是不懂事,不过是太担心那个什么幼娘的安危,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反应。不过文宣,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个小姑娘,莫不是兕子的婆娘?”
杨承烈闻听,顿时露出晒然之色。
“怎么可能!”他摆摆手,笑道:“他从小看着幼娘长大,以前脑袋不清楚的时候,幼娘和他最亲近。所以才会这么关心。那小丫头,又怎可能配得上我家兕子?”
“其实,可以的!”
“子山你说什么?”
卢昂没头没脑的突然来了一句,顿时惹怒了杨承烈。
在杨承烈心里,幼娘绝非合适的妻子人选。哪怕他杨承烈已经不是弘农杨家的子弟,但杨守文日后终究要回归家族。更何况,他还有个荥阳郑氏的舅舅。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杨守文现在就算不是杨家子弟。可一样是名门之后,贵胄子弟。
今天,杨守文和阿布思吉达、盖嘉运结拜,他就有些不高兴。
如今又听卢昂说杨幼娘可以做杨守文的妻子,顿时怒了。
卢昂一愣,立刻反应过来。
他连忙摆手,“文宣别急,咱们说的不是一件事。”
“那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卢昂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是说。其实咱们可以尝试着,对叛军发动偷袭。”
“你疯了不成?”
杨承烈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关注,这才轻声道:“城外至少还有几千叛军,城里不过几百乌合之众。这点人手,又怎可能发动反击?那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吗?”
卢昂连忙按住了杨承烈的肩膀,“文宣,你别激动,我只是和你商量。”
“这件事,没得商量。”
“好,那你总要听我说完嘛。”
卢昂倒是好脾气。慢吞吞道:“咱们无力反击,你知道,我知道,甚至包括城外的慕容玄崱也知道。可正是这样,他才不会有提防!如果如咱们猜测的那样,慕容玄崱想跑……他现在,恐怕正忙着撤离。而不是下令戒备。咱们不用太多人,一百个……或者五十个人,偷偷摸进大营,纵火烧了他们的辎重和粮草。
咱们不求杀伤多少敌人,只求烧毁他们的军械。
万一咱们猜错了,烧毁了他们的攻城器械,明天大家也会少一些压力,你说是不是?”
“这个……”
杨承烈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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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后院。
在杨氏平日居住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中药的味道。
杨氏脸色苍白,靠着褥子,精神看上去非常萎靡,全然没有半点往日的风范。
“婶娘,吃药。”
杨守文捧着一碗药,端到了杨氏面前,“先生说婶娘气血亏空,需要卧床好好休息。”
“兕子,幼娘她……”
“婶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幼娘救回来。”
“兕子,你一定要把她带回来啊。幼娘可怜,从小就没有父亲。我好不容易把她带大,原本以为她可以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可没想到……我可怜的女儿,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兕子,婶娘这辈子都没有求过你,这次求你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就算婶娘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杨守文小心翼翼,哄劝着杨氏把药吃了。
他搀扶着杨氏躺下来,为她把被子盖好,轻声道:“婶娘好好休息,也许醒来就能看到幼娘了。”
杨氏叹了口气,轻轻闭上眼睛。
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打湿了枕头。
杨守文心里一阵发酸,转身走出房间,把房门关好。
“二兄,已经安排好了!”
杨守文走出来后,盖嘉运就迎上前来。
他看四周除了阿布思吉达之外没有别人,于是低声道:“我已经吩咐田不辣,戌时一刻,他会在外面接应咱们。到时候咱们直接去关帝庙,然后从那里设法出城。”
“没有问题吗?”
“放心,现在外面听说是为杨兕子做事,哪个敢不尽心?”
杨守文顿时笑了,轻轻拍了拍盖嘉运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