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细雨停歇。
雨后的空气很新鲜,令人精神为之振奋。
今天是巳亥年三月二十一日,恰逢休沐日,故而文武百官不上早朝。
其实,这两年武则天朝议已经不似早些年那么勤勉。毕竟是七十五岁的老人,哪怕她精力再充沛,也顶不住整日的操劳。特别是经历了去年那场叛乱,更让武则天感到精疲力竭。开春之后,她明显是有些懈怠了,整日里招那张家兄弟陪伴。
好在,朝堂上有狄仁杰,魏元忠、张柬之、姚崇等人在维持,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而在内呢,上官婉儿手下的小鸾台越发完备,也让武则天感到放心。
经过一整夜的熬夜,天亮之后武则天就返回丽春台歇息。
而李显则一扫方才困倦的模样,兴奋不已的从上阳宫里出来。
他正要上车,忽听身后有人喊他。
“七郎,留步。”
李显是唐高宗李治的第七个儿子,同时是武则天的第三个儿子。如今,李氏宗亲几乎快被武则天杀光了,很多人更习惯称呼李显做三郎。唯有太平公主,会叫他七郎。
“太平,你有事吗?”
李显诧异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匆匆跑来的太平公主。
对这个小妹妹,李显也非常宠爱。哪怕太平公主对他的态度并不是很亲热,李显也从没有忘记,太平是他唯一的妹妹,而且是同父同母,有着浓浓的血脉亲情。
“七郎,你要去哪儿?”
太平公主没有唤李显做太子,而是称呼他七郎。
可是李显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的不尊重,甚至有一种很亲切的感受。
七郎,太平有多久没有这样称呼我了?哪怕他从房陵回来,当上了太子,太平公主更多时候是唤他‘太子’。而不是‘七郎’。这个称呼,让李显有一种家的感受。
看李显略显激动的模样,太平公主有些无语。
她叹了口气,再次问道:“七郎,你可是要去铜马陌?”
“是啊,我想去见见当年的小仙童。”
在李显的心目中,杨守文不仅仅是他的女婿。还是那个伴随在老神仙身旁,善良的小仙童。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他想起了当年的往事之后,再也无法按捺心头的激动。他想去去见见那个小仙童,听听他这些年的遭遇,然后能够和他一起说笑。
太平公主苦笑道:“七郎,你若现在去见杨兕子,他必死无疑。”
“啊?”
见远处武三思气呼呼的上了车马,而李旦也已经离开了宫门,太平公主才压低声音道:“我的傻七哥,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母亲对这桩婚事,其实并不赞成吗?”
“不会吧。”
李显一脸的迟钝之态。
“母亲最希望的,还是让裹儿嫁给武家二郎。
只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继续下去。毕竟杨兕子的身后,还有个荥阳郑家,母亲就算想对他不利,也需要考虑一下代价。母亲现在最想做的。是让他老老实实待在铜马陌。等事情久了,她会想办法把杨兕子赶出洛阳,让裹儿嫁给武二郎。”
“这……”
“七郎,你现在还想要继续这个婚约吗?
你要想明白,如果你因为此事而得罪了母亲,很可能会失了太子之位。甚至离开洛阳。”
李显闻听,却笑了。
“如果真是这样,大不了我再回房陵就是。
当年老神仙救我性命,可结果却害得他不得不背井离乡。这份情意,我不能忘记!以前我没可能偿还这份恩情,现在有机会了,我怎地都不能放弃。你明白吗?”
“七郎,你知道吗?”
“什么?”
“你现在这样子,端地有男子气概。
只是你这性子……”
太平公主说着,停顿了一下,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现在别去见杨兕子。如果你真的不放心,让皇太孙或者安乐去都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要去接触那个孩子。
否则的话……你可能会坏了他的性命。”
“可是……”
“母亲这边,我会帮你。
对了,太子妃和婉儿不是走的很近吗?让她常与婉儿走动,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在这一刻,太平决定要帮助李显。
不为别的,只为自家这个七哥,还能有如此的风骨。
李显倒是没有任何怀疑,听太平公主说完,便立刻答应道:“既然如此,那就拜托太平你了……另外,梁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还请你在暗中,多多关照他。”
太平公主笑道:“七郎,看样子你对这个女婿,倒是很满意啊。”
李显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他朝着上阳宫又看了一眼,而后一咬牙,便登上马车,“回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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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义坊,位于宣仁门外大街南侧。
从西往东数,归义坊是第二个坊市。它的西面,是立德坊,难免就是漕渠。这漕渠,是从东城的承福门南侧的洛水开出的一条人工河。出洛水后东北行,在立德坊南往东,而后穿越外廊城后,再流入洛水。而与它相对应的,是归义坊东侧的瀍(音chan)渠。它从邙山北麓引瀍水而来,形成了一条人工渠,与漕渠汇合。
故而,这条渠也叫东渠。
归义坊以南,隔漕渠是玉鸡坊,西南则为承福坊。
这是一个贵族和官员居住的富人区,在后世许多洛阳出图的墓志中,凡是言明在归义坊有住宅的墓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