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文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小过可还记得吉达吗?阿布思吉达!”
“哦,我记得我记得!”李裹儿忙点头道:“就是你那个突骑施的结拜大哥嘛……不过我记得,去年你去长洲之前,他就走了,说是去了庭州找他的姐姐。》。》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找你的人是谁啊?我听那位师兄说,好像是一个胡人。”
盖嘉运被人当作是胡人,杨守文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那装束,的确是胡人的装束,一般中原人很少会像他那样打扮。
杨守文笑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当年在昌平的时候,我曾和两个人结拜为兄弟吗?
吉达是我大哥,昨天那个人是我三弟,名叫盖嘉运。”
“哦哦哦!”
李裹儿露出恍然之色,但旋即又蹙眉问道:“他怎么一身胡人的打扮?”
“庭州本就是胡汉混居之地,他搬去那边,自然要入乡随俗,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了,被你一打岔,我差点忘了和你说正事。小过,我找狄公,是想去西域。”
李裹儿心里一颤,手中的浆果便掉在了地上。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顿时弥漫着一抹水汽,她看着杨守文,轻声道:“你不要我了?”
那可怜巴巴的模样,让杨守文想起了当年菩提故去后,西游四兄弟的样子。那么无助,那么的可怜……他心一疼,上前把李裹儿轻轻搂抱在怀中,“傻丫头,我何时说过不要你?”
“那你……”
“我不是和你说过嘛,吉达!就是我那结义兄长,在庭州失踪了。
老三昨日赶来,就是与我说这件事。虽说他们家在庭州也有些能量,但是却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我有点担心,吉达会不会发生意外?你也知道,吉达与我交情很深。当年幼娘被掳走。他陪着我千里追杀叛军,后来又陪着我南下来到洛阳。
如果他真的发生了意外,我如果不去查看的话,一辈子都不得心安。”
李裹儿小脸红扑扑的。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见了踪迹。
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贴在杨守文的身上,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杨守文的心跳声……
“要是这样的话……不如我去和祖母求情?”
李裹儿抬起头,轻声说道。
杨守文连忙摇头道:“裹儿。此时你不要出面,只要找来狄公即可。
圣人为了你的事情,已经法外开恩,饶了我性命。若你再去求情,说不得会让圣人不快,到时候反而会怪罪你。”
“那……好吧。”
李裹儿从杨守文怀中挣脱出来,那小脸儿依旧带着几分羞涩。
只是,她突然间话锋一转,拉着杨守文的手道:“杨大哥,如果将来你找回了幼娘。会不会不理我了?”
“怎么会呢?”
杨守文被裹儿这跳跃性的思维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他还是很爽利回答道:“我只是担心幼娘会有麻烦,掳走她的那个人,便是之前劫掠黄金的梅娘子。如果梅娘子发生意外,幼娘可能会危险,所以我才会这么担心。
好啦,不要胡思乱想。
幼娘是幼娘,小过是小过,就算找到了幼娘,我也绝对不会不理小过。
要不然,我发誓……”
不等他开口。李裹儿就打断了他。
“发什么誓啊,神经兮兮。
好啦,我帮你约请狄公……不过,狄公那人耿直。不是很容易说话的。你到时候,也要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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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狄府。
月上梢头,细雨靡靡。
狄府的庭院被雨雾所笼罩,透着几分朦胧气息。
狄仁杰一觉睡到了天黑,而后披衣下地。
他点上烛火。推门走出卧室,就见狄光昭匆匆走来。
狄公三个妻子,不过都相继过世。
之后,虽然有人想为他介绍,但都被狄公所拒绝。
狄府的人不多,之前由狄光远代为打理。不过现在,狄光远去了苏州。由于他在长洲任上颇有功绩,不但抓到了毒害王元楷的凶手,更协助找到了皇泰宝藏,还破坏了一桩大案。
此次,崔玄暐返回洛阳,卸下了苏州刺史一职。
朝廷举荐了几个接任苏州刺史的人选,狄光远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狄仁杰却知道,狄光远担任苏州刺史的可能性不会太大。一来他入仕途时间太短,资历远远不够;二来他之前被任命从七品的长洲县令,已经属于越级提拔。这才担当了不到一年,就冒然升任苏州刺史,朝中一定会有反对的声音。
到了狄仁杰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看透了。
所以,在得知消息后,狄仁杰立刻写信给狄光远,让他安心在长洲任上,不要乱来。
他更没有去走动关系,甚至还谢绝了一切访客。
这次狄光远做不上苏州刺史不要紧,他姿态已经表现出来,相信会被许多人看在眼中。等下一次机会来了,甚至不需要他出面开口,自然会有人为狄光远说话。
争为不争,不争既是争!
自永徽二年他以明经科入仕,从汴州判佐小吏,得阎立本举荐,一步步走到今天。宦海沉浮近五十载,又有什么事情是他狄仁杰看不透,算不清楚的呢?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的确是已经不如从前,能坚持多久,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如今长子狄光嗣无需他费心,次子狄光远,也会有一个前程。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为狄光昭再谋一个出路……不过,这真的是需要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