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丽景台。
武则天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满园雪景,心思有些沉重。
清早起床时,她照了镜子,却看到了自己,又多了几根白发。毕竟是年逾古稀的人了,就算是平日里再注重保养,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一天天的老去。
自狄仁杰故去之后,那种孤独和有心无力的感受就越发强烈。
武则天知道,自己的精力不如从前了。
于是,她开始为以后谋划,为太子李显铺路。她赶走了相王李旦,是希望李显能够掌控中枢;她罢免了姚崇和宋璟,是希望能够给李显招揽人才的机会;她力排众议,命杨守文都督岭南道西部战局,是希望能够激发杨守文迅速成长,协助李显。
一个杨承烈,远远不够。
哪怕杨守文成长起来,也不过杯水车薪。
杨家这些年来,人才太少了,几乎没有那种可以独当一面的大才。
所以,武则天想方设法,把杨执柔提起来,但目前来看,杨执柔可治一道,却无治一国的能力。
这,也让武则天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在这种失望的情绪下,以及日益衰老的恐惧中,武则天开始寄托于长生之术。
长安元年,胡僧洪安献药,使得武则天龙颜大悦。
那张易之兄弟何等机灵的人物,见此情况,立刻投其所好,四处招揽方士,炼制长生不老药。张易之的可心和机灵,使得武则天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安慰。自从失去了狄仁杰后,满朝中她再无能够托付之人,于是张易之的出现,使她倍感温馨。
原本,武则天是想要利用二张兄弟。
可随着对张易之兄弟的态度改变,也使得她产生了一丝丝的慰藉,对他二人也就更加纵容。
可是,也就是这种纵容,引来了许多不满。
如果是以前的武则天,或许不会在意这许多流言蜚语。但是现在,她却变得极为敏感。
李重润两人的事情,让武则天非常生气。
不过,说句心里话,毕竟是自己的孙儿,另一个是孙女婿,武则天倒也没想怎么收拾他们。
偏偏那李重润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当庭顶撞起来。
武则天何等人物?
老娘所作所为,又岂需要向你们这些儿孙辈解释?是非对错,便是老天都评价不得,你却当庭和我顶撞?本来没有太大的事情,可是到后来,却演变的不可收拾。
当然了,若武则天气消了,也就无碍。
偏偏那张易之和李重润素有芥蒂。李重润看不起二张兄弟,常在大庭广众之下讽刺二人;而张易之兄弟却觉得,我们是得了你祖母的宠爱,算是你长辈,你怎能如此不敬我们?
这怨恨从来都是积少成多,到最后化解不开。
所以,得知李重润的事情之后,张易之立刻跑到了武则天身前,一番作态,又暗中挑拨。武则天本就不高兴,被张易之兄弟这一刺激,顿时便产生了浓浓的杀意……
隆冬的风,寒彻骨。
武则天手扶围栏,看着丽景台的景致。
她的心情非常烦躁,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年里,实在是太乱了!发生的事情之多,让她有一种难以为继的感受。
若在从前,她绝不会有疲惫感。
可现在……
“陛下,上官姑娘与一清道长求见。”
宫外,女官悄声禀报。
武则天回过神来,却蛾眉浅蹙,沉声道:“朕不是让裹儿不得走出翠云峰,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违抗朕的旨意!让她们进来,倒要看她们要说些什么。”
正如太平公主所言,而今的武则天非常敏感。
裹儿若是冒然过来求情,说不定会当场激怒武则天,甚至会对裹儿痛下杀手。
她旋身回到大殿正中坐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上官婉儿带着裹儿,从外面进来。
“臣妾上官婉儿,拜见陛下。”
“贫道一清,拜见陛下。”
两人躬身行礼之后,却未听到武则天的声音。
裹儿不由得心中暗呼侥幸,幸亏刚才姑姑拦住了我,否则我跑来,定会让祖母生气。
“裹儿,朕命你在翠云峰修行,未得朕旨意,不得离开翠云峰,你又为何跑来这上阳宫呢?
莫非,你觉得朕不敢惩罚你吗?”
许久,武则天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宫中。
裹儿心里一颤,忙想要开口。
不过,未等她发声,上官婉儿却抢先道:“陛下,此事非是裹儿的错,是妾身的疏忽。”
“哦?”
武则天眉头一蹙,向上官婉儿看去。
凤目之中,闪烁着一抹冷意,她沉声道:“你叫她来作甚?”
“是岭南道来信了!”
“嗯?”
武则天闻听这句话,立刻站起身来。
岭南道的战事,的确是让武则天感到筋疲力尽。这场战乱已经持续了小半年的时间,不管是对于朝廷的国力,还是武则天的声望,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一开始,武则天没想到会打这么久,安南一帮子土著,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派杨守文去岭南,是想要借此机会,给杨守文增加资历……可没想到,战事会如此焦灼。
正因为岭南道战事不平,使得武则天不敢轻举妄动。
面对突厥的攻势,她也只能以守为主。
而今听到有岭南战报,武则天顿时激动起来。
她虽努力保持着平静,却依旧掩饰不住那话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