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草原上秋日的天空,比京城的还要高还要蓝。喇嘛庙处理在天地间,悠远的诵经声传来,眼前檀香袅袅上升的烟雾似乎能沟通天与地。
卫嫤本来不信神佛,但此时此刻置身此地,梵音阵阵,冥冥中她仿佛感觉寺庙天空上的云层中,那位仁慈的神正在注视着她的信徒。不知不觉她双手合十立在胸前,脑子里一片空白,心神却是这些时日来从未有过的放松。
“檀越果然异于常人。”
卫嫤睁眼,就见先前在大殿摹酢躞经的贡仁波切,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此刻他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肃穆和顽强,他在看着她,却又不知在透过她看向何方。
难道这位高僧能看出她身上古怪?
除去害怕外,卫嫤更多地是跃跃欲试。诚然她怕穿越之事被戳穿,但这种恐惧,早在卫妈妈来驿站找到她时已经历过。那时她也就明白了,被戳穿又如何?难不成将她当异类烧掉?那她还好奇烧死后的人会去那里。
其实很多恐惧都来源于未知,但偏偏卫嫤是个奇葩,她永远对这个世界保持着好奇。不论痛苦或欢愉,没接触的东西她都愿意去尝试一下,而不是凭着主观臆测就武断地将其拒之门外。
“上师佛法高深,不知可否为信女解惑?”
卫嫤是问过晏衡后才明白,仁波切是梵语里的称呼,需要各种她弄不懂的佛法灌顶,总之地位高也有真才实学,这称呼翻译成汉语就是上师。
“檀越非吾教信徒,”
被人拆穿了,她只是稍稍有些紧张,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自称。
“不过众生平等,檀越这边请。”
“上师有礼。”
卫嫤随贡仁波切向院中凉亭走去,凉亭坐落于一颗银杏树下。银杏树叶茂密如翩跹的蝴蝶,初秋的树上挂满银杏果,龙眼大小的一颗颗白色小球点缀在绿叶间,坐在亭中都能闻到清新的果香。
“檀越可是异世之人?”
卫嫤端到嘴边的茶不敢喝了,她怕一口喷出来。开门见山就说这么大的事,这位上师可真是……不走寻常路。
“檀越莫要惊慌,我教活佛代代投胎转世,算起来你也是有佛缘之人。”
活佛……那不是传说中的幌子,不对,有些事她不信不代表一定是假的。自古以来宗教和君权的斗争就没断过,孰是孰非,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这谁都说不清楚。
“确实如此。”
卫嫤没打算否认,什么人该瞒什么人不该瞒她很清楚。面前的贡仁波切,分明是难得的聪明人。他的聪明不仅表现在他佛法高深,更多在于他的人生智慧。方才匆忙间袁刺史不过派人过来传信,叫他帮忙做场火葬法事。他们从幽州府衙赶到黄庙的那么点时间内,他不仅布置好葬礼的一切,甚至安排好人配合宣传蒙古汉子的英雄事迹。
一点小事足以证明他的反应能力和执行力,这样的人想害她,她也挡不住。既然他选择私下和她说,至少证明她并无恶意。既然如此,那她还费尽心机藏着掖着干嘛,装.逼还是卖蠢?
更何况,如今她还有求于人。
“檀越心中可有困惑?”
既然贡仁波切诚心诚意的发问了,卫嫤也将一直存在心底的疑惑说出来:“实不相瞒,我想知道她去哪了?”
虽然她相信面前这位,但她也没打算贸然将老底交出来。若他真有本事,应该能算出她与红绫的关系。
而红绫,的确是她这些时日最关心的人。她占了红绫身体,享受了卫妈妈的宠爱,甚至还有世子的一腔愧疚以及愧疚后的诸多补偿,那本该得到这一切的红绫去哪了?
“檀越可是说原魂?”
卫嫤点头,这位上师果然有两把刷子,只是他眼中一瞬间流露出的惊讶,又是怎么回事?
“上师可知她去了何处?”
不说卫嫤,贡仁波切也心觉有异。他之所以知晓面前檀越来自异世,是因为般若法王当年以黄教密法推算新一代活佛降生之地时,曾经算到过她这一变数。方才一见面他便觉得她有些怪异,做完法事听袁刺史与晏镇抚聊到她夫人出身,他终于对上号。
可按她年纪,怎么都不该有此怀疑。顿了顿,他尽量简单地说。
“当年这具身体本没有原魂,檀越何须耿耿于怀?”
所以说是红绫死透了她才过来的,不是因为要接纳她的穿越才害死了红绫,卫嫤心中一松。卫妈妈待她极好,只要她不是压弯红绫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好。放松下来,仔细回味着上师的话,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
“当年,不知上师所说又是何时?”
贡仁波切倒没再隐瞒:“十五年前,般若法王启动密法欲寻活佛转世之处,却推算到千里之外京城的变数。”
卫嫤面露急色:“十五年前的七夕?”
“确实是七夕前后,当日般若法王还有异,说缘何异世之魂能来此。今日一见施主,显然是有大功德之人,此时也就好解释。”
贡仁波切后面的话,卫嫤虽然听到了,但完全反应不过来。如今她脑子里全是“十五年前的气息,京城有变数”。
她总算明白了,为何明明她没有刻意伪装,卫妈妈以及世子却一点都没察觉出异常。明明许多大越的规矩礼仪没学过,但她下意识地就能做成那样。
因为她本来就是红绫,红绫就是她。
那她原本十五年的记忆呢?吴氏那顿板子不重,怎么可能伤到她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