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早已过了当新郎的年纪,还是穿得舒服些的好。”
他走到桌旁,把那套男式吉服从托盘上拿开,把女式的摆在中央,整理好边角,一手拿起托盘,一手拍了拍女儿的肩。
“我亲自去给末药送过去,也好让她安心。”
“父王,还是我去吧!婚礼之前,新郎新娘不宜见面的。”
“这场婚礼,总要有一个人开心,还是我去吧。”
那帘幕呼一下飘起,宏大的寝帐内,独剩下陌影一人。
她忽然明白,父王虽迎娶别的女子,还是因为,太爱欺瞒他二十多年的凤迤逦。
他迎娶别的女子,是不想让他心爱的女子,挣扎于两个男人之间,左右为难,他要成全她得到儿子的心愿,要成全她和呼延协曾经幸福的百年。
如此醇厚、包容、宽阔如海的爱恋,是她此生不能及的。
或许,正因如此,才注定,来生里,凤迤逦为他伤心欲绝,与他再无缘当一对儿恩爱夫妻。
陌影怔然独坐良久,模糊的泪花里,依稀又看到那坐在落地窗前,面对满院梅花落泪的女子……
肩上落了一只暖热的大掌,惊得她盈满眼眶的泪花,滚落腮畔。
眼前一片明黄腾龙锦袍微动,奢华地冷光明灭耀目,她忙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抬头,仿佛前一刻不曾哭过。
百里玹夜因她伪装坚强的模样,不悦凝眉,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轻抚她粉腻的脸儿,“怎一个人在这里哭?妆都花了!”
“我只是……一时难过。”说话间,鼻翼还是酸楚难抑,一开口,声音抑制不住地哑了。
“你是孕妇,若伤心难过就对我讲,不要闷在心里。”
她点着头,依在他怀里,双臂环住他健硕的腰。
“我不该阻止他们的。早知他躲着不见她,还是因为爱她,我该帮他杀了呼延协。”
“你若真的杀了呼延协,害凤迤逦难过,他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他温声劝慰着,修长的指,勾起她的下巴,从她手上拿过帕子,给她按擦眼下的泪痕,细细地,生怕给她擦乱了脂粉。
从前不觉得她有妆容多美多艳,也不喜欢女子浓妆,面目全非。
因那段误会,她那一阵子不拘妆容,不穿他给的衣袍,不戴他赠的发簪,每日连与他见面,都懒得梳头整妆,他适才明白,女为悦己者容,并非说来听听的。
所以,她此刻这样明媚娇艳的样子,显得尤为美丽。
“影儿,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在他心里,他早已认定,是他亏欠了凤迤逦一个儿子。”
“他怎会这样想?”
“身为男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便是他的错。这是不争的事实。恐怕,这些年,他比任何人都煎熬于那段痛。所以,他想让凤迤逦能得到宽慰,想成全她。”
煎熬过三年失去妻儿的日子,百里玹夜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爱而不得,又无法和好如初的滋味儿。
陌影这才发现,自己看到的事实太浅薄。
“原来,我竟是局外人,多言半句都是错的。”
他俯首在她唇上轻吻,“答应我,再不准为这件事伤神。”
“嗯。”她赖在他怀里,不想挪动,也不想出去见任何人。
那些参加婚礼的官员们,此刻定然都在嘲讽她,爹娶妻,娘改嫁。
如此赖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呼吸,被他暖热的体温熨烫着冰凉的指尖,她才感觉安稳。
两人静静地,谁也没有说话,如此静呆了片刻,仿佛时间一晃,就过了大把。
外面礼乐响起,新郎新娘正待拜堂,寝帐里,显得尤为寂静。
陌影只得站起身来,打起精神,挽住夫君的手,随着他走出父亲的寝帐。
“对了!你过来找我,可是我们的暖儿有消息了?”
他微眯绿眸,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视线,看向聚在礼台下微妙低语的人群,大手宠溺拍了拍她挽在手臂上的柔夷。
“别担心,有暗卫保护他们。凤纯也带了人跟着去了。”
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丫头太散漫贪玩。
“所幸,我早备了吉服,否则,今日可要闹了大笑话。”
因严怀景是长辈,所以,今日的婚礼,百里玹夜与陌影以晚辈的身份,在礼台下的席位观看,只百里尺素坐在主位。
栾毅穿过大片席位,不小心踩到一个东西,听得哎呀一声,他忙挪开大脚,疑惑地低头一看,原来是呼延明月。
这丫头不好好呆在爹娘身边,竟如此四肢着地,猫儿似地乱爬乱挤,全无半点淑女仪态。
他把小丫头捞起来,她却小脸惨白,周身惊颤,一双眼睛慌乱地难以定神,竟似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亏心事。
栾毅本就不喜欢这丫头,也懒得追究她为何在地上乱爬,他大步流星,抱着她,直接走到呼延清歌和沈芊芊面前。
“看好你们的女儿!”
说完,他把小丫头塞到呼延清歌怀里。
“去做什么了?身上怎有股子怪味儿?”
“没……没做什么。”
呼延清歌失望地盯住怀中言辞闪烁的丫头,转身便把她塞给沈芊芊。
“一会儿婚礼结束,你就带她回京。”
沈芊芊不耐烦地把女儿揽在怀里,嗅到她身上一股子乡野之气,不禁狐疑,她却没有忘了回应呼延清歌,“知道了。”
而那边,栾毅直接走到百里玹夜面前,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