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尖的南海蛟绡纱,入水不湿,滴水落上如珍珠般滚动。今年新贡不多,阖宫上下只皇祖母和皇后、德妃三人每人一匹。
内衬宝蓝丝裙,亦是上乘的江南真丝。
凭她严陌影身无自由,就算长出三头六臂,也弄不到如此奢华的衣袍。
因安凝,她始终抵触他。若非昨晚吓得魂飞魄散,也不会容他安守一整晚。
自他进殿,她凤眸躲闪,也不曾正眼看过他,怎会主动穿这样一身袍子溲?
这样的安排,摆布,利用,太过刻意。
如此盛装华服,绝美倾城,她却似被捆绑在凌迟刑架上,她越是沉默捱着,他越是心如刀绞。
自入殿,他便不曾多看她,那双惶恐忧郁的凤眸,却落在了心底,搅得他气血不宁,躁火狂烈恧。
早知如此,他宁肯刺自己几刀,也绝不会靠近她半步。
气氛微妙尴尬,到了极点。
罪魁祸首的太后娘娘,见三个孙儿面色铁青,却似打了一场胜仗,怡然自得,万分惬意。
圆润富态的芙蓉面,笑成了一朵绚烂的牡丹花。
“今儿可真巧,你们三兄弟难得凑在一处!都坐吧。”
百里玹夜咬牙握紧双拳,波澜无惊地转身,在百里羿右手边的高背椅上坐下。
趁着宫女上茶,他不着痕迹,看了眼被太后强拉着坐在凤椅上的陌影。
她脸颊白一阵红一阵,心跳急促,呼吸不畅,他实在担心,她下一刻会晕厥。
敏锐察觉到,坐在对面的四只小鬼,视线好奇地盯着自己,他阴沉地冷眸深暗,视线凌厉横扫过去,一股真气以无形之力迸发……
严盈,严满,严厉,严肃慌得忙转开视线,吃糕点的吃糕点,喝水的喝水,品血的品血……再不敢造次。
百里尺素一改归来时的粗布衣袍,一身奢华的枣红黑纹太妃华服,威严雍容,丝毫不输太后。
凭她太公主的尊贵血统,也自认比太后这严氏嫁出的女儿,更高一等。
她轻押一口茶,带着纤长护甲套的手捏着茶盅盖,冷瞧神情各异的三位皇子,见谁也不开口,不禁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三声。
“刚才臣妾不过多言两句,并不会强行带陌影回府相亲。再说,怀景还没回府,臣妾也不会独断安排她去见人,太后实在不必如此。”
相亲?!
殿内无人开口,却分明轰然闷响一道炸雷。
陌影看向所谓的祖母,意料之中,她没有看到丝毫慈爱,与所谓的想念。
那张妆容精致的面容,眉目画得修长,眼尾眉梢,都以凌厉霸道的气势妖艳上扬,实在叫人难以把她当做祖母。
若是相亲,毫无疑问,她定然极尽所能,把满城权势滔天之人放在她面前,把她当成一件物品,换取更利于王府的权势。
最坐不住的,却是百里遥。
他一见芳容,早已魂不守舍。
尽管百里玹夜交了一副尸体去刑部,也对外宣称,那女子就是刺杀他的舞姬。
他还是笃定,真正的舞姬,就是眼前的陌影。
她想利用他的身份摆脱王府枷锁也好,她想投怀送抱也罢……如此绝色,世间罕见,那些错,他倒是可以原谅。
若被百里尺素安排相亲,恐怕定会找个又老又丑的大臣打发了事。
他欲言又止,却终是畏惧太后的威严扫来的目光,忙转开视线,未敢开口。
百里羿麦色的俊颜,黑如锅底,怒火濒临爆发,却不敢爆发。
昨晚,他就失去了争夺陌影的权利。
一早早朝,他刚对父皇提及严如皓比武作弊,临战逃逸之事,百里尺素就来这一出,分明是打他的脸。
百里玹夜则从容不迫,端起宫女刚摆下的茶盅,慢慢喝着,始终默然。
陌影最怕他惊跳起来,因此,额上冷汗涔涔,映着宝顶上九凤夜明珠的光,肌肤愈加白腻剔透。
柳眉下,凤眸小心翼翼地流转,见他尚且平静的安坐,她才呼出一口气。
收回视线时,却不经意地对上百里遥的目光。
穿着这身衣袍,她不敢想象,他会如何猜疑,心口微窒,慌忙转开。
太后慵懒地斜倚在凤椅靠背上,轻握着陌影冰凉的手,冷睨了眼百里尺素,待到不见烟火的闷雷沉寂,才开口。
“尺素,哀家怎听你的话如此刺耳?你这意思是,哀家做错了?”
百里尺素冷绷着脸俯首,“臣妾不敢对太后不敬。”
“哼哼……陌影在王府被欺负,你去万国寺吃斋,哀家怜悯这孩子,稍疼惜几分,你便急着来与哀家要人,哀家看,你是恨死哀家,非要与哀家过不去!”
一个翡翠茶盅,随着恼怒的话音砸下去,殿内再次静如寒冰,落针可闻。
五岁的严盈偷觑过大人的神色,忙跳下椅子,双膝跪下。
“太后娘娘明鉴,祖母前来带三姐回家,并非与太后娘娘过不去,其实,是怀疑三姐栽赃母妃。”
百里尺素嗔怒呵斥,“严盈,放肆!谁准你胡言乱语?”
严盈尚且七岁,被祖母冷怒一瞪,小巧玲珑的瓜子脸顿时惨白,不敢再开口。
六岁的严满为姐姐忿忿不平,“祖母,您来时可是答应了,要给我们救出母妃的。谁知,你一来就只顾着提三姐相亲的事……”
众人神情变了三变,都看向陌影。
严肃和严厉是孪生兄弟,刚满四岁,口齿自是比不过两位姐姐,点头捣蒜的本事,却不输大人。
“三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