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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容回来后,尚叟闷闷地嘀咕道:“那王家女郎甚是无礼,阿容明明是好意呢。”
他说到这里,朝陈容瞟了瞟。
他看到的,却是眼露精光,毫无懊恼之色的陈容。
吃过饭后,车队再次上路。
晚餐时,王家依然是一派奢华,仿佛他们这次不是逃难,而是去游玩一般。
王家女郎们的新鲜感,在一日又一日的时光流逝中渐渐消失。慢慢的,陈容听到的抱怨声越来越多。
这时刻,陈容已经知道,王家七郎因为还要拜该一个名士,并没有与他们一道同行。
现在是初秋,天空中还有着炎热。马车和人群走动时卷起的漫天烟尘,蒙得众人越来越是灰头土脸。
在这种情况下,讲究贵族风范的王家人每天都要沐浴数次,使得一天只能走上二三十里路。
这样走了七天后,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这些普通的庶民,成群结队地赶向南方。他们在吃完带来的干粮后,开始自发地跟在王家车队的后面。因为每一次王家人吃完饭,都会有大量的剩饭剩菜。
随着身后跟随的人越来越多,王家人开始厌烦起来。这种浑身脏臭,污秽不堪的流民跟在身后,风一吹来臭飘十里,实在让人受不了。可他们又不敢做出驱赶流民这种有损清议的事,于是王家人只好减少洗漱时间,开始加速。
这些事都与陈容无关。
陈家只有她一个主子,每到饭时,她也只是简单地弄出一荤一素,吃了了事,睡觉的时候,也不像王家人一样非要睡在宽大的帐蓬中,而是卧于马车里。
她现在做得最多的事,是坐在马车中颠覆一个时辰后,会改为骑马,或干脆行走。
陈容粗通武技,体质很好,可以跟着队伍走上几里连气也不喘一下。
“用餐啦,暂歇暂歇——”
马蹄‘哒哒’声中,一个骑士一边策着马冲向车队后面,一边大声呐喊。
陈容朝着西边红艳艳的日光看了一眼,纵身跳下马背。
这时刻,众人都开始忙活起来,扎的扎营帐,弄的弄饭菜。
平妪看到陈容走来,一边把碗筷摆上马车,一边压低着声音说道:“女郎,好似被你说中了。”
她一边说,一边瞅向三百步远的王家人。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仍然绿意盎然的白杨树上。此时此刻,白杨树下铺上了厚厚的素缎,素缎上摆着塌和几,塌几后面,是衣履光华,个个面目清秀,在夕阳映照下宛如神仙中人的王氏一族。
可这一刻,这些举止雍容都雅的子弟,都皱起了眉头,一脸厌烦中混合着无奈。他们瞪着面前的饭菜,却无一人举起筷子。
因为,在他们身后三四百步处,足足站了数百个流民。这些流民拖儿带女,衣衫褴褛的,他们双目无神地望着王家众人,有些孩子呆呆地望着塌上的酒菜,肮脏的嘴边口水拖得老长。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王家子弟直如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一个中年人凑近家长王卓,低声问道:“王公,你看?”
王卓摇了摇头,他径直往嘴里塞了一块狗肉,低低地说道:“视而不见便是。”
“是。”
他是有定力,可众少年子弟明显差了些。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拿起筷子,恨恨地装满白米饭的碗中戮了几下,厌恶地说道:“父亲也是,怎么就不能赶走那些贱民?”
一个少年在旁应道:“赶走他们是易事,可要是让南方的那些文人知道我们苛待百姓,不免会说三道四。”
另一个少年也说道:“怪哉!平素里这些贱民看到我们,都敬若神仙,恨不得匍匐在地吻我们的脚趾,怎么这会儿却如此胆大?”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这些醉生梦生,不知饥苦两字是何物的门阀子弟。众人寻思了一会,一个少女叫道:“呀,此事可给那陈氏阿容说中了!谁去把她叫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的声音刚落,另一个有点尖有点急的女子声音传来,“不可不可,我料陈容也只是信口胡说的。”
这个女子尖下巴瘦长脸,脸色苍白五官秀丽,正是那日哧笑陈容小心过头的那个。众人一看她这模样,便知道她拉不下脸来。嘻笑声中,一个圆脸少女哧笑道:“七妹是怕那陈容嘲讽于你?”
尖脸秀丽少女听到这话,小脸一板,刚想反驳,又闭上了嘴。
不过,她身边的这些人笑归笑,终是再也没有人提到陈容。
马车中,陈容吃饱后便放下了碗筷,她向平妪吩咐道:“嘱咐众人,这几晚一定要睡在车旁,如没有必要,不可四处游走。”
平妪一怔,她不解地看向陈容,好一会才应道:“是。”她这个女郎,自从那几晚做过噩梦后,是一天比一天地变化大,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产生了一种信服。
平妪收起碗筷,向马车下退去。她刚刚下了马车,便听到马车中,传来她家女郎那压低地嘀咕声,“以前我还对他们敬仰着,原来,也是一些土雕木塑的玩物。”声音中,含着浓浓地失望。
夜,渐渐深了。
今天晚上,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中,银色的光辉铺照在大地。这样的月光,这样的夜晚,王家子弟们饶是疲惫不堪,也陶醉在这一片诗情画意中。
陈容缓步靠近吟风弄月的王家众人。
月光下,她那袅娜的身姿,配上明澈如水的双眸,直有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