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冲到赵青跟前,夏竹但觉眼前一花,李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见到他,又惊又怕的夏竹眼泪差点落下来。
“天!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吓死人!”她捂着胸口遮掩道。
李嵬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言语。
赵青转过头。
李嵬立即把目光飘向屋顶,一副我只是路人甲的模样。
赵青又好气又好笑。
囤粮事了,她就和李嵬摊牌了。
可是,任她怎么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李嵬就是不肯说出他主子是谁。
逼急了,一闪身就不见了影。
以为被自己气走了,可不知道哪天,自己一旦遇到危险,他又影子似的冒出来。
就像现在,连她的目光都不敢看,可她又怎么也甩不掉。
摇摇头,赵青心里叹了口气,妥协道,“你不用躲,我以后再也不问那件事儿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走去。
李嵬身子一滞。
随即眼底露出一丝狂喜,他挺胸昂首跟在了赵青身后。
夏竹心安了不少,可还是不踏实,她提心吊胆地扶着赵青蹬上一阶一阶木质阶梯,一步步走向甲字一号包厢。
到底是谁?
竟指名道姓地要见他家三奶奶?
吱呀……
带着满腹疑惑,夏竹小心翼翼地推开虚掩的门。
地中央的餐桌上一个人也没有,赵青目光转向旁边。
正中央雕了只报春喜鹊的万字不断头窗棂下,一个俊逸的身影正背对着门站着。
窗外耀眼的阳光透过薄薄的高丽纸照着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黄。
身影有些熟悉,赵青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正较劲脑汁想着在哪见过此人,听到声音,那人已缓缓转过身。
“雪莹姑娘,别来无恙。”他朝赵青淡淡一笑。
杨子骞!
赵青身子一震。
来人竟然是此时此刻本应该在中州府杨家老宅过年的杨子骞!
不在家好好过年,他跑这来干什么?
赵青脑袋有些短路。
泰然自若地来到屋子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下,见赵青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杨子骞也静静地打量她。
她穿了件牙白色素面妆花对襟袄,头发简单地绾了个纂,插了只精巧别致的竹木钗,素着脸。和当日自己在古阑沈家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装扮少了一丝华丽,却依然美的不可方物。
气色也一点都不减。
不认识的,根本看不出她刚刚经历过一场从富贵到贫穷从天堂到地狱天翻地覆的劫难。
从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从出则金堂玉马,穿则绫罗绸缎。吃则山珍海味的生活骤然跌落到布衣荆钗,粗茶淡饭……放在自己,也会疯狂吧?
她竟能如此地安之若素!
赞叹之余,目光落在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杨子骞明亮的目光莫名地一黯。
“雪莹姑娘……”见赵青还呆呆的,他又叫了一声。
回过神,赵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刚刚叫的雪莹姑娘就是自己。
自从来到这儿,大家就都叫她三奶奶,赵青几乎忘了,她这俱身子是有名的。叫做方雪莹。
“杨大爷……”她笨拙地福了福身,“您怎么来佳宁县了?”
“雪应姑娘可是我的大债户,欠着杨家十几万两银子呢,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看看……沈家,是否安好?”杨子骞目不转睛地看着赵青缓缓地走到自己跟前,在对面的椅子坐定。
他伸手端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刚要递过去,想起赵青现在有孕在身,不易喝茶。又高声招呼小二进来。
“……给雪莹姑娘端杯热奶!”
不知雪莹姑娘是谁,闻声跑进来的小二呆住,直到夏竹朝他使眼色,才慌忙应声跑了出去。
赵青满头大汗。
当初担心搬家路上被没得到全额偿债的债主以及那些一心追随沈家最后跟着倾家荡产的商户报复。她和老太太商议后。连夜偷偷搬的家。
当时所有人都瞒着,除了要办路条手续必须经尹大人备案,古阑镇根本就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搬到了哪里。
自然也没告诉杨家。
来这后又一直忙碌,也忘了让人给杨子骞传个信儿……那些债务可是当初自己拍了胸脯保证的。
闹得现在,好像自己真是为了逃债似的。
心里囧的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赵青脸色却纹丝不动,她语带戏弄地调侃道,“……珍珠谭地契不是还在你那儿押着嘛,你怕什么?”
为逼尹思成就范,赵青再次翻看那本“百官行述”时,才发现,珍珠谭地契就在那里夹着。
是一张泛黄的盖了官印的白纸。
赵青早就见过,只她思维还固化在前世的那些证照上,一直也没想到那就是被大家找了几个来回的珍珠谭地契。
她这是调侃他?
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杨子骞怔住。
旋即低低地笑起来。
微微上扬的眉宇有丝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飞扬。
凝滞的空气顿时一松。
看着神色安详的赵青,杨子骞感慨万分,“……当初沈杨两家斗的你死我活,没想到,我们竟还有一天能这样平和地坐在一起说话。”
赵青也微微地笑。
“这世上,总有一些和平是打出来的,又总有一些和平是谈出来的。”她话题一转,“还没出正月呢,杨大爷怎么竟来了这里?”
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