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怎么说?”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夏竹。
“老太太怕会因此闹得人心惶惶,再传出沈家撑不住、要败了的流言,正和杨家打擂台呢,一旦被杨家抓了把柄加以利用,被债主找上门逼债,到时更是得不偿失……”
老太太这意思是要打总脸充胖子……硬挺了?
只老太太知不知道,也许这并不是挺一挺就能过去的事情?
赵青心里幽幽叹息一声。
“大太太呢,她怎么说?”
“听老太太说起只因大老爷四处借贷,外面就已流言四起了,大太太也暂时打消了念头。”夏竹叹了口气,“只怕是这个月的月利要没年头了……”
月利什么时候发并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沈家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能不能在这场争霸中全身而退!
若沈家败了,她的下场会如何?
以前漠不关心是因为觉得沈家的成败与她无关,大不了厚着脸皮回方家。可是,现在知道了她后院还有一个令京城里的皇亲贵胄都眼热的珍珠潭,她又怎么能继续无动于衷?
那是二太太的嫁妆啊!
是即便沈家破产,也不在官府查抄之列的私产!
是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顺继承的私产!
所谓怀璧其罪,若沈家能一直这样繁荣也还罢了,没人敢窥觑珍珠潭,可一旦沈家衰败,为趁势得到这闻名遐迩的名胜景观,怕是包括二老爷二太太在内,他们二房所有人都要被灭口!
恍如晴空霹雳般的消息让赵青打心底生出一股猝不及防的惊惧,闷在心里很久的疑惑脱口而出,“……北方的战事最少要打七八年的消息到底是谁说的?”
“傅指挥使!”
“消息准吗?”
“千真万确!”夏竹又补充道,“否则,沈杨两家也不会这么拼死争夺西征大军的供粮权了!”
七年的供粮权啊。
那将是一笔巨大的利润!
“我倒听说有名镇西北的七皇子亲自带兵,这场仗不出半年就会结束。”苏道那封信一直让赵青耿耿于怀。
一个是一省的军事最高指挥官,一个是名扬天下的大儒,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文一武,身份不相上下,言论不分高低。
他们间截然相反的两种说法到底哪个是对的?
是谁在说谎?
她必须得到最准确的信息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谁说的?”夏竹诧异地瞪起眼,随即又摇摇头,“奴婢不知道!”旋即又肯定道,“傅指挥使曾经是七皇子的部下,又掌管着潭西省军事,他的话一定不会错!”本就是军队的生意,从军中传出的消息怎么会错?!
事情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真相往往并不是众所周知的那个样子,越是以为能得到最准确消息的地方,越容易被迷惑、欺骗。
面对夏竹毫不犹豫的肯定,赵青心里一阵无力。
沉默了良久,又问道,“既然大家都说三爷和傅指挥使是莫逆之交,为什么不直接通过傅指挥使买通兵部拿到供粮权,偏偏要和杨家斗的死去活来?”
“也是啊。”夏竹如醍醐灌顶般点点头,随即再一次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
发自内心的惊惧让赵青一古脑把积压在心头的疑问一个接一个抛了出来。
夏竹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赵青心里凉飕飕的,人也渐渐地冷静下来。
不由暗暗自嘲。
真是病急乱投医。
夏竹在自己来之前也不过就是个被禁足在后院的三等小丫鬟,她知道的又能比自己多多少?
可是,被禁锢在内宅中,除了身边这些人,她又能去问谁?
难道就这样和内宅其他女人一样,浑浑噩噩地做一个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商女?
“……不行!”赵青腾地站起来,“一定要把驰风找出来!”打小跟在沈怀瑜身边,驰风眼光见识也肯定不凡,他一定知道当初沈怀瑜和杨家争斗的根源,手里掌握着最准确的信息。
她不怕面对危难,就怕对既将到来的危难一无所知!
绝不能这么被动挨宰,她要主动掌控!
猛把夏竹吓了一跳。
“三奶奶要干什么?”一把扶住她,“您仔细孩子。”想起赵青先前的话,下意识脱口道,“找驰风?我们哪有银子打点?”
这可不是找人递口信,要见外院小厮,对她家这个被大太太视为眼中钉又有着未婚先孕前科的三奶奶来说,简直难于登天!
尤其外面早已流言四起,连府里的花奴看她家三奶奶的眼光都变了,这个时候,安分守己本本分分地猫在内宅思过都来不及,她家是三奶奶怎么能再继续做这种惹人诟病的出格事?
“不用银子!”赵青声音异常果决,“你直接去找画梅,就跟她说……”低头想了想,“就说三爷的百日祭快到了,我想写篇祭文,想找驰风了解三爷的生平往事,让她私下里求求老太太。”有老太太一句话,比她闷头折腾三年都管用!
“要了解三爷的生平往事,老太太能讲三天三夜!”她这是疯了,夏竹震惊地睁大了眼。
“……三爷在外面经商事迹,只有驰风最了解!”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
外面的粮价已经疯狂到崩溃的边缘,沈家这座参天大厦随时都可能坍塌,她没有时间慢慢积累了!
但愿,老太太能念着沈怀瑜是她最疼爱的孙子的份上,答应她!
但愿她猜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