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一千多顷良田都在宜春河南岸,土质肥沃,地面平坦,好年景一亩能产八九石,都是一顶一的上等好田,连同家里三进出五开间两头带耳房的大四合院套、三亩见方的晒谷大长院,总共才八千两。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杨善堂期待地看着杨子骞。
没有想象中的开怀大笑,杨子骞拇指摸索着茶盅壁慢慢地旋转着,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杨善堂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屋子特别静。
“我们收的是粮食,不是地产!”就在杨善堂想要解释时,杨子骞凛冽的声音骤然响起。
杨善堂一激灵。
是啊,八千两银子放在平常不算什么,但在这紧要关头,说不定就能变成压倒杨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左右杨家的成败!
他老脸涨的通红。
“这,这个……大爷……”
杨子骞已经转了话题。
“……方老爷为什么不卖给沈家?”
“奴才也正疑惑着呢。”杨善堂疑惑不解地摇摇头,“只是在柳河镇住不下去了,可亲戚还是亲戚,无论搬到哪儿,方平安也不能不管女儿啊。”想到亲自坐镇柳河,沈家的一举一动全在自己掌控中,他又摇摇头,“可这消息千真万确,满堂为此还和方老爷闹了个半红脸。”他困惑地看着杨子骞,“以大爷之见……”
杨子骞依旧慢慢地转动着甜白瓷茶盅。
“我听说方三爷要去谨华书院读书竟然是沈老太太亲自开口求的苏先生?”
话题跳跃的太快,呆了好一会神,杨善堂才跟上杨子骞的思维。
他慌忙点点头,
“方老爷逢人就吹嘘,这事儿柳河镇上无人不知。”
“苏先生自命清高,目下无尘,不是什么人都肯卖面子的,若不是事先有承诺,沈老太太绝不会管这种闲事……”杨子骞慢慢地沉吟道,“当初沈方两家联姻背后,一定还达成了什么秘密交易?”忽然抬起头,“想法弄明白了!”
或许,这就是他杨家的转机!
这件事儿他早就知道,可却从没想到这么深!
杨善堂一边擦着汗,一边点头应是。
“柳河已开始有大户主动找奴才了,大爷要不要现在就出手?”又解释道,“奴才担心迟则生变。”毕竟这里是沈家的地盘,“那沈怀杰虽然心胸狭隘,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眉头紧紧地皱着,杨子骞摇摇头,没言语。
“大爷……”
“这事儿不着急,手里没现银,柳河的粮食沈家想收也收不起!”杨子骞摆摆手,他话题一转,“倒是方家卖房的事儿……”他字斟句酌地考量着,“之所以不卖给沈家,我猜是沈怀杰不肯给现银……”
不肯给现银?
杨善堂心砰地一动。
这可不是单独卖粮食,这是卖房产,卖家底,不给现银就意味着方家把全部家当都搭给沈家,无条件支援沈家,沈家一旦落败,方家也将家破人亡!
尤其沈家的对手还是他们中州杨家。
亲儿子也不会答应这种事!
除非白痴。
想到沈大老爷如今还在四处借贷,他猛地一拍大腿,“这的确是沈怀杰能干出来的事儿!”
杨子骞点点头。
“这个沈坏杰,真是不堪大器。”杨善堂又嘿嘿笑道,“沈怀瑜广交四海,这些年身边也收拢了一大批英才,留下这么好的底子,若好好地维护了,裕盛堂虽不能继续壮大,保沈家几代的富贵还是够了,可沈怀杰倒好,不但不维护,竟还新官上任三把火,竟把几个大掌柜都换了,连精明干练的驰风都被贬的不知去向。”看着杨子骞,“就像这次,若换做沈怀瑜,怕是早就制止流言,想方设法安抚方家了,哪能让您这么容易得手?”满面红光地溜须道,“对付这种狭隘心胸的贪婪小人,大爷您一根手指头就……”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杨子骞脸色一沉。
杨善堂声音戛然而止。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如此紧要关头,你万不可有如此轻敌之心!”杨子骞正色道。
外面粮价太高了,直让他心惊胆颤!
隐隐地,他感觉,这已经不是他斗败了沈家就能赢的事情。
杨家已把老底全搭进来了,而西征大军的供粮权却八字还没一瞥,囤在库里的粮食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手?什么价出手?连他自己都没谱!
一切,都好似迷雾一般!
这是他自出道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
他早已无力和沈家攀高、斗狠了。
只盼着能早日脱离这深深的泥潭。
如果沈怀杰心胸稍微宽广一些,肯低低头,他甚至愿意和沈家握手言和,两家联手对付官府,以期官府不至于把粮价压得太低……
从没见过杨子骞如此郑重,杨善堂老脸涨红,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杨子骞神色已缓下来。
“方平安是有名的铁公鸡,名声再狼狈,不见兔子他也不会撒鹰。”他话题一转,“而以沈怀杰的贪婪,他是绝不可能放弃对方家田产垂涎的,这一点利用好了,说不定我们就能令的沈方两家彻底反目!”
也是!
以沈怀杰的心胸,看到方家落难,他不可能不落井下石!
而沈方两家一旦反目,他们就将彻底打破沈家和柳河一带产粮大户间那牢不可破的联盟,这将为他们省下一大笔现银!
要知道,在方家长久以来的运作下,虽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