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悦然寻思了半晌,也觉得似乎能回去一趟便是更好,毕竟孩子的药钱总归是得筹得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那裴非对方沉碧不是一副多好的心肠,他即便是再不乐意,听了蒋茽重病也得回去了。
等着药熬好了,蒋悦然送到孩子房里,蒋璟熙乖巧的喝了药,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蒋悦然看,道:“三叔,最近的天不好,怎么一会儿黑的看不见人,一会儿又模模糊糊的。娘说我眼睛不好,要多休息,不给我房里点灯。”
蒋悦然摸了摸孩子头,回:“给你瞧病的爷爷都说了,要好好休息你这眼睛才好的快。”
蒋璟熙显然知晓自己身子有些毛病的,瘪了嘴巴,道:“三叔骗人,娘说你给了我这块玉我就不再生病,能活到一百岁,现在我才四岁,可我天天喝药,像是药罐子,我也不能跟三叔出门看灯,也不能出去跟别人出去玩,我只能躺在房里养病。”说着,蒋璟熙摸向自己脖子上的红绳,抻出了那块玉。
蒋悦然闻言,垂眼看了看孩子戴的玉牌,那原本羊脂白玉上淡淡的抹了一层红晕,那是方沉碧难产血崩的时候浸上去的,时过境迁,他想到那时候的此时此景,仍旧心猛的给揪紧了一般,让他窒息的快喘不过来气了。
方沉碧也望向那块玉,一声不响,蒋悦然梗了一梗,故作轻松哄道:“分明是璟熙不听话,吃饭喝药都要你娘跟你费工夫,这会儿身子不舒服还要怪一块玉,真不是个男子汉所为。”
璟熙闻言,顿时表情不自然起来,抬头看蒋悦然,但似乎他看不真切,遂使劲儿张大眼睛,急道:“三叔,你娶我娘,日后跟我和我娘住在一起,我就什么都听话。”
当真是童言无忌,房里也没有他人,方沉碧跟蒋悦然沉默,彼此看了一眼,心头眼角都是苦涩,在一起,似乎很简单,但又似乎太难。
“好,璟熙听你娘的话,早日好起来,我就以后日日陪你和你娘。”
蒋璟熙闻言,非常高兴,直直躺□子把被子抻到脖子边儿,闭紧眼睛:“三叔不准骗人。”
“不会,等三叔从家里再回来,就再也不走了。”蒋悦然这话似乎说给方沉碧听,他看向方沉碧,方沉碧却挪开眼睛,轻声道:“我们出去说。”
天又冷了,天色阴沉,云压的很低,两人沿着廊子走,边走边道:“卓安找我之前必定先来找过你了,所以你肯定知道。”
方沉碧点头:“璟熙这里有我和舅妈在,你安心回去。”
蒋悦然定住身子,看向方沉碧,问:“那裴非就是地道商人,他有心帮你也必定是有所求的,我
怕不在的时候你吃了亏。何况,寄人篱下的日子我也不想你过。”
方沉碧嗯了一声,她没说,为了璟熙瞧病的事儿原本准备拿去添置田宅的急需马文德都掏出来了,现下大夫人那里至今不闻不问,不再提及孩子在京城看病的事儿,她也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如今能依靠的,除了裴非,也便没什么人了。不管是为了什么,璟熙都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方沉碧在现下完全可以放弃了,包括他自己。
“你先回去看吧。”
蒋悦然等了等,慢慢道:“沉碧,这一次我再回来,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答应璟熙的话,也是承诺你的。”
方沉碧抬头望向蒋悦然,那样俊美除尘的男子,那样深情的眼神,她突然心惊起来,她哪个也不想放弃,但冥冥之中似乎预示,她终究只能放弃一个,留住一个。
“好的。”已经走到这一步,人疲倦的如北归的候鸟,一落地就动弹不得,方沉碧什么也不愿多说,只是想让彼此都宽心些。
蒋悦然听见方沉碧这一声,似乎是得了什么约定一样,心里十分欢喜,风冷冷刮过,吹起方沉碧鬓间的发丝,他伸手撩起青丝,帮她别在耳后,方沉碧嘴角带了一丝安慰的笑意,越过蒋悦然的肩膀,却看见另一道青色身影。
“方沉碧,我就是要你欠我一个人情。”话又浮上心头,细细品味其中滋味,是不是酸的,是苦的。
蒋悦然为了早去早归,与方沉碧分别之后便简单收拾了东西上路了,方沉碧白日里无事可做,孩子昏睡之时,只有马婆子陪她说话。可偏方沉碧本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马婆子顺手做着针线活儿,方沉碧站在桌边练毛笔字,两人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没多久马婆子就迷糊过去,方沉碧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去,转而站在桌边开始练字,从头到尾只练了一个字,却屡屡失败,这字总是写不好。没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马婆子睡得沉,方沉碧怕吵醒她,连忙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她并不意外。
下午光景已经开始落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稀稀拉拉的并不大。两个人站在屋檐下看雪,谁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裴非打破了沉寂,先开了口:“我知道你跟蒋悦然的关系不一般。”
方沉碧扭头看他,并没有什么讶异神色,只是淡淡道:“不意外。”
因为裴公子做事,相比总是已经深思熟虑过了的,都是商贾出身,谁不是一个身子,十个心眼儿,有道是,无奸不商。
裴非闻言,面上微微一紧,又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嘴角,似乎不以为然道:“我倒也不求你能为我做些什么,我不图钱。”
方沉碧侧过眼,却不是在看他,而是越过他肩膀朝着身后那株桂树瞧过去,道:“除了钱,我也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