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高毅的秘密
高毅住在离钱立本不远的一座小木屋中。这座木屋年代已久,被风雨剥蚀得斑驳陆离、摇摇欲坠,寒风飕飕地从裂缝里钻进来,将屋内的油灯吹得飘摇欲熄。
屋里有一张刻着深花纹的四柱卧床和一张樱桃木的堪称古董级的厅桌,除此之外,就只有几个四角圆凳。此时早已是落雪时节,尽管这里干旱得连雪都不下,气温还是非常低。高毅一面搓着手,一面来回地在屋里踱步,以减弱透彻骨髓的夜风裹挟进屋内的寒意。
高毅的发须已全白,一张苍老憔悴的脸很容易让人误认为他已到了迟暮之年。其实他的年龄还未满四十,岁月的痕迹过早的在他身上显现,使他的相貌比起几年前大为改变。即使是熟悉他的人,猛然见到他此刻的模样,恐怕也认不出他来。
不说别人,就是他的老同学、老朋友,同时有着深仇大恨的死敌张锐,现在站在他的面前,也绝对无法辨认出他就是以前的高照山,或者说是前突忽汗国的丞相阿巴贡。
对,高毅也就是以前的高照山、阿巴贡!几年前,突忽汗国都城——柳都被汉军攻陷之时,他正被父汗阿巴亥软禁在家中。幸亏城破之时,阿巴亥派来看守他的禁军们都各自逃命去了,他这才带着几名贴身家仆趁乱逃出柳都。
在逃亡的路上,跟随他的家仆由于各种原因,相继死去。最后仅剩下一名家仆跟着他逃到了大月州。本来他想按照当初与大哥阿巴开的约定,往南方逃到南天竺,寻找机会东山再起。只是当时汉军正在往南进攻,去往南边的各条道路上都可能遭遇到汉军,迫不得已,他只好选择先往东,暂去大月州躲避一阵。因为他曾在大月州当过一年多县令,对那里的环境较为熟悉。
他在大月州听闻了父亲在走投无路之际纵火自尽的噩耗,听闻了大哥被汉军生擒的结局,也听闻了特安达在黑兰城率部向张锐投降后自杀的消息。他为突忽汗国彻底灭亡而沉痛,也断定自己的家人肯定在黑兰城殉难了,为家人遇难而悲恸。
国破家亡,天地虽大,却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他曾想过自杀,而跟随着他的家仆百般劝阻他。家仆开解道:“有仇不报,何以称大丈夫?!陛下和亲人们的血仇还等着我们去报呢,殿下又怎能弃世而去?”想一想家仆说得在理,他终于放弃了自杀的想法,以孤臣孽子之心,怀着无尽的仇恨,开始了复仇之路。
因为他们逃亡时很匆忙,随身并没有携带多少细软,盘缠用尽后,他们主仆二人只能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忍饥挨饿地苦等时机。
在大月州躲藏了一年有余,西部五州开始实行重新登记户籍。所有的人都必须到官府报到登记。高照山不敢冒险前往官府做假身份登记,又只好踏上了逃亡之途。他们主仆二人从大月州继续往东走,进入了番州地界。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曾想番州正在闹饥荒,主仆俩一来没有钱,二来也乞讨不到吃的。即使卖了他们唯一值钱的马,也没换来几顿干粮。到最后,主仆二人饿得昏倒在路边,如果不是钱立本恰好经过这里,主仆俩就以这样的方式丢了性命。
钱立本乐善好施的美名在番州是人尽皆知。眼见高照山主仆俩几乎饿死,自然要伸手相助。钱立本把他俩救回家中治养了几日,见他俩精神头儿好点儿了,便询问他们的来历。
高照山自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胡乱编造了一通,说自己是南天竺一个小有名望的家族子弟,此次出来游历各方,不料行至大月州时遭遇了盗匪,随身行李都被抢走。主仆二人身无分文,辗转流落到此,如果不是遇见恩人搭救,早已命归黄泉。
钱立本见高照山言谈举止的确不俗,带有几分贵族气息,便信了他的话,当真把他当成了出来游历却遭遇不测的富家子弟。独自在外,难免思乡,钱立本以为他们归心似箭,便主动提出,自己愿意资助一些盘缠,以助他们早日返家。
高照山在钱立本府上修养的这几日,也打听到了钱立本的家世和为人品性。他感觉此人侠义好施,热情好客,颇有孟尝君的风范。心想,如果能留在其府上暂避藏身,也不失为好的落脚之处。
于是他先是连连感谢钱立本的侠义心肠,接着对钱立本编造谎言,说自己离家之时,曾说过要在外面游历五年,现在还未到期限,所以暂时不想返家。
钱立本听信了他的言辞,不假思索地说道:“那么,如果先生愿意的话,可暂住在我府上,何时想走,何时再走,如何?”
高照山满心愿意,却欲擒故纵地推辞道:“在下已蒙恩公救命之恩,又怎好意思白吃白住在您家中呢?我还是告辞,恩公的大恩待在下以后再报答。”
钱立本哪知高照山心怀鬼胎,于是豪爽地说道:“人生在世,谁没有遭遇困难、需要别人相助的时候?先生一时遭难,我伸出援手也是人之常情,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所以,什么知恩图报之类的话就不要再提了。如果先生不愿白受食禄,那么我聘先生为府上的客卿吧。不瞒先生您说,我年少之时喜好弓马骑射,耽误了不少学业。年纪大了,才渐知自己的知识浅薄。先生才学博多,可愿留下来指导我读书?”
既然钱立本说得恳切,高照山也就顺势答应下来。此后,他便开始指导钱立本读书。他与钱立本讲书时,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