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王府
从的车水马龙与现在的门可罗雀形成鲜明的对比。故昌邑王宫中,一个衣着华美的青年正无精打采地看着歌姬跳舞。这人就是昌邑王刘贺。他脸色很黑,小眼睛,鼻子尖而低,胡须很少,头戴惠文冠,腰佩白玉环。身材高大。虽正值壮年,但却显得精神十分萎靡。
“让她们都退下吧。”刘贺对身边侍候的婢子说。
他缓缓起身,想要在这深宫中散散步。这宫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不断巡逻站岗的士卒,他们身披甲胄,腰垮佩剑,说是奉陛下的旨意保卫王宫的安全,其实,只不过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罢了,他现在的一丝一毫举动,都会被站在宫墙阁楼上的督盗看的一清二楚。偌大的王宫大门已经有七年没有开过,上面积满了灰尘。
只有一个皇上指派的差役每天早晨到街上采购食物,其他人一律不许外出。
刘贺患有风湿病,行走十分不便,要靠婢子搀扶行走。一阵凉风吹过。刘贺的头脑渐渐清醒,刚才的困意渐渐消退。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七八年过去了,刘贺又禁不住回忆起了往事,只怪那时年幼不懂事啊,要是能够听取王吉和龚遂的劝谏,顺应着霍光行事,或许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不是刘病已。
可怜他从昌邑带去的两百多从官,被霍光悉数诛杀。唯独留下了三人,除了直言劝谏的龚遂和王吉,还有一个通晓阴阳灾异经学的夏侯胜。那时夏侯胜挡在刘贺打猎的车马前大呼:“天久阴而不雨,臣下有谋上者,陛下出欲何之。”可惜,当初年轻气盛,竟然一气之下把他关在监狱中。
刘贺恨不能听取龚遂的建议,反而谋划刺杀霍光,计划看起来万无一失,然而最后关头刘贺犹豫了很久,他怕凭一己之力敌不过老谋深算的霍光,一旦失败皇位就岌岌可危了,这导致了霍光先下手为强,雷厉风行迅速捉拿了二百余昌邑旧臣。
刘贺耳边还回荡者二百多昌邑旧臣被处死时异口同声地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那是对他最大的讽刺。二百多人一起被砍头,血喷如注,化成一场凄婉的血雨,无数的脑袋在血河中翻滚,那是刘贺一生的噩梦。他们有的人是肱骨之臣,深受父王的器重&刘贺的尊敬。有的人是莫逆之交,和刘贺一起打猎下棋游玩。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被遣回封国后,曾经的昌邑国改为山阳郡,刘贺虽仍为昌邑王,却只是挂个名头,除了吃穿不愁外再没有人身自由,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
这种笼中之鸟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刘贺叹了一口气,吩咐身边的婢子道“去差人把龚郎中令给我请来,我要和他下一盘棋。”
龚遂因为耿直忠厚取得了随意进出昌邑王府的资格,刘贺被废后,只余的三位大臣,夏侯胜被霍光留在了宫中,王吉归隐山林,从此再不过问世事,只余龚遂一人,还一直陪在刘贺身边。
“老臣参见大王。”龚遂这么快就到了,有点出乎刘贺的意料。他身材矮小,刘贺被废后,虽免于一死,但是和王吉被发配边疆运输粮草思念,皮肤变得黝黑,显得更加苍老。
“龚先生快快请起,多日未见龚先生,心中甚是想念,特地把您请过来,想和您下下棋,聊聊天。”刘贺自从被废之后,待人更多了一份尊重,况且龚遂已经七十多岁了,抛去身份地位不讲,他也是个长辈。
“大王的风湿症好像更加严重了。可曾差人去请医官来。”龚遂道。
“我这病,好不了的,不用麻烦医官,我死了,会有很多人高兴。”刘贺微微笑道。
“来,不说这些,你我好不容易见面,一定要好好下一盘棋,这几年我在宫中冥思苦练,先生可不一定能赢得了我。”刘贺道。
“哈哈哈哈,孰赢孰输,一试便知。”龚遂笑道。
两人正下到酣处,婢子来报:“大王,山阳太守张敞求见。”
刘贺摇摇头道,“这棋,恐怕是下不成了。”
刘贺换上了粗布短衣,在婢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出正堂迎接张敞。寒暄过后,张敞和刘贺在庭院中谈话。
张敞环视四周,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显得各位肃杀冷清,有受惊的老鼠不停地跑动,张敞抬头看见树上的猫头鹰。道:“我来昌邑上任大半年以来,看见了不少猫头鹰,这也算昌邑的一特产吧。”
刘贺张着嘴口吃地道:“是啊,昌邑,昌邑,有猫头鹰,长安,长安,没有猫头鹰,我西行到长安,没有猫头鹰,东,东行到济阳,又听见了猫头鹰的叫声。”
刘贺把这句话反反复复不知说了多少遍,期间,口水甚至留了出来。
张敞继续道:“我来是因为一件事,令尊歌女、舞女张修等十一人,没有子女,又不是姬妾,只是良人,没有官名,令尊死后应当放她们回家。太傅豹等擅自强留,认为是昌邑哀王园中人,我认为按法不当留,请求放她们回家,不知大王打算怎么处置?”
刘贺听了,十分气愤地说:“‘宫中人守陵园,病了的应当不治疗,互相杀伤的应当不处罚,本来就想让她们快点死,太守为什么却想放了她们呢?”
张敞听了脸色一变,道:“可是依据汉律,应当放回家中,既然大王不同意,那我就请教丞相该如何处置。”
“怎么处置是太守的事,我只是坚持我的看法而已。”刘贺道。
“既然这样,那在下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