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秦汉时代,人们寿命短,早婚成了普遍的共识,汉惠帝规定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倍赋算(人头税,六百钱。)韩莺今年也有二十岁了,只是韩家并不差那点税钱,所以才没有逼韩莺嫁人。
陈家就不一样了,陈家一个儿子早夭,一个儿子失踪,只剩下陈汤一个,要是再不结婚生子,传递香火,难保会不会有不测的事发生,明年陈汤就二十三岁了,也是他正式服兵役成为更卒的年岁,若是被分配去戍守边疆,不能活着回来,那陈家岂不是断了香火。
陈父盘算着,无论再难,也要给陈汤找个媳妇。
汉代乡野最小的单位称作里,故里的意思就是据此而来。
陈家所居住的地方唤作长兴里,长兴里最有名的媒婆就是吕媒婆了。
(注:古代媒人又称冰人等等,这里为了方便阅读,直接称媒婆了。)
山阳郡多水,陈父就让陈汤在河沟里逮了几条鱼拜访吕媒婆,陈汤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是迫于阿翁的威严,还是陪阿翁一起去拜访吕媒婆。
吕媒婆也是势利之人,见是破落的陈家来来求说媒,又只拿了几条破鱼当做礼物,心中顿觉厌恶,不过她并不算打算直接拒绝,而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数落一下陈汤,以图一时嘴上的爽快。
“这姑娘家都想要嫁个正经人家,你儿子不务正业,有事没事总是跑去瑕丘县城里酗酒赌博,败坏家底,欠了一屁股债都不管不顾,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这样个混蛋无能之人。”吕媒婆鄙夷地说。
陈父见状,赶忙说道:“犬子虽然确实有些游手好闲,但是干农活时都在家,不耽误农忙,还望您多帮犬子美言几句,娶个正经姑娘,让他能顺利传递香火,老汉我死而无怨了。”
陈父哀求的话并没有能引起吕媒婆的同情,却反讥道:“依我老婆子看,这小子总是在瑕丘城里混日子,或许早就去过风月场所,我们乡里的女儿都是干净之身,谁会嫁给一个浪荡的穷小子。”
陈父还要低声下气地辩解,被陈汤打断了。
“你放屁,你个长舌妇,靠着胡说八道搬弄是非骗取人家钱财,你自己和张伯的破事儿还不清不楚,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见吕媒婆如此作践他,陈汤终于决定和她撕破了脸皮。
在这穷乡之中也深受孔孟教诲,讲求贫贱不能移,即便再穷只要不改本性,也能挺直腰板说话,但是要是做出了有伤风化之事就会被所有人唾弃。
其他人嘲笑陈汤也只是说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毕竟在大汉朝赌博十分常见,并不是什么伤风化的事,就连当今皇帝也是赌棋的高手,但是像吕媒婆侮辱陈汤出入风月场所,就触犯了他的底线了,无论贫富贵贱,谁心里都有一个不容触碰的禁区,吕媒婆已经触犯了陈汤的禁区。而陈汤提起了张伯,也触碰了吕媒婆的禁区,她是个寡妇,张伯的正妻卧病在床不能动弹,所以她一直在勾引张伯。
吕婆也是老世故了,她不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看着怒目圆睁望着自己的陈汤,吕婆反而幽幽道:“哎呦。都说陈家陈三能读书识字,没想到出言竟如此不堪,不知传出去,邻里当作何感想。”
“一家连裤子都穿不上的人,还想着娶媳妇,真是笑死人了,看你和你阿翁这副窝囊的样子,还是省省心吧,把棺材本儿钱攒够了就谢天谢地了。”吕媒婆不给陈汤回话的机会,又继续讥讽道。
陈汤本来不擅长口舌之争,听了吕媒婆这话,他气得鼓鼓的,恶狠狠地看着吕媒婆,好像能吃了她一样。
“怎么着,你还要打我,快来人啊,邻居们都来看看,陈家的陈三逞凶,打我这孱弱的老太婆子。”吕媒婆的声音很高,这邻里还真的被她惊动了,纷纷过来看热闹。
“混蛋小子,看看你惹了什么人,快跟我走。”陈父一把拉起陈汤逃离了这是非之地,陈汤在气头上,陈父拽了好几下才肯走。
“都说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啊,让众人都瞧不起,现在连个老婆都讨不上,我陈家真的要在你这一辈绝后吗,我现在恐怕是死都没有脸去见你爷爷咯。”
“就算那吕媒婆说话尖酸了些,你又何苦去和他撕破脸皮,好好说话或许她还能帮你。”
陈父一路上絮絮叨叨,时而愤恨,时而哀叹。
陈汤听的十分不耐烦,做人就算穷也要有骨气,何苦低三下四的求别人呢,他不由得没好气道:“一直以来,您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的身上,难道您就没错吗。”
“你个逆子,竟敢如此跟你阿翁说话。”陈父瘦小的身体气的发抖。陈汤在外要受老太婆的气,在家还要受阿翁的气,还不能发作,只能默不作声,仍凭阿翁说什么,一路上再不说一句话。
尽管陈汤的坚决反对,但是陈父还是成功帮陈汤订了婚事。
对方是黄家的姑娘,唤作黄二丫,原来,黄家一共有三个女儿,按大丫二丫三丫起名,大丫,三丫早已出嫁,唯有二丫因为脑子有毛病,长兴里甚至邻里的小伙子都不愿意娶她。眼看今年就十八岁了,汉惠帝令,女子十五岁到三十岁还嫁不出去的每年要收五倍的赋税,尽管黄家比较富足,但是实在是承受不了每年这么重的税,而陈汤身高八尺,魁梧挺拔,虽说陈家比较穷陈汤又不务正业但是能把二丫快点嫁出去是最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