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丫头吓得一抖,忙道,“嬷嬷息怒,这只是我的一片孝心,哪里敢带累嬷嬷?原是我说错了,我定然改,定然改!”
沈嬷嬷紧紧地盯着她,淡淡地道,“原是看你机灵嘴甜,手脚还算勤快,才将你提到了紫晨园,你莫打错了主意,尽心尽力伺候郡主才是你的出路,少耍心眼子,咱们古家不兴这个。念在你是外面采买的,学规矩时间不长,初犯古家的规矩,我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这么不着调,就别怪嬷嬷狠手!这世上,从来都是聪明人死得快!”
那丫头连连称是,吓得脸色白惨惨的,再不敢讨好卖乖,老老实实地去提水桶了。
沈嬷嬷和她说话时,周围一圈忙碌的丫鬟都竖起了耳朵,待听到这丫头吃了瘪,一边幸灾乐祸,一边也在心里警醒,生怕自己犯了错——虽然同是家生子,但家生子也有高低贵贱之别,她们可不比流云飞雪这样的世仆,又不比那初来乍到能让沈嬷嬷高抬贵手一次,换成自己,犯一次错,就不可能有机会再重来!
沈嬷嬷一招杀鸡儆猴,眼见起了效果,心中闪过一丝满意。
她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无的放矢,郡主虽是古家唯一的主子,以往十几年却从未露过面,只怕难以服众,又担心这群丫头弄不清真正的主子是谁,做了僭越糊涂之事,反而让郡主不快,故而需要时时敲打她们——郡主打小儿被圣上和太后娘娘捧在掌心里长大,岂能受一丁点儿慢待?
倘若郡主在宫里十几年千娇百宠、金尊玉贵地长大,甫一回到自己家却受到委屈,那他们这些替老主子和小主子守护门户的老人们,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侯爷和夫人?
不说内院里一团忙乱,外院里同样是人人忙得脚不沾地。
“这半年来,主子联系咱们的次数比以往十几年加起来都多,嘿嘿——”古管家忙里偷闲,趁着徐徐晚风,抿了一口小酒,布满风霜的脸上笑容憨厚,眼睛却亮得逼人,“可见主子还没有嫌弃咱们这把老骨头哪!”
“那是,以前没联系是主子不知道咱们的存在,这不,一得知咱们还守在祖宅,主子不就亲自过来了嘛,唉,侯爷要是在,看见主子长这么大了,可不知多高兴,那会儿,咱们还以为古家就要从侯爷这一辈断绝了,谁知世事无常,等过几年,小主子再找个女婿,古家就中兴盛有望啦……”
跟古管家坐对面的是古家的一个老花匠,花白的头发,少了一只左臂,走路一瘸一拐,孤家寡人一个,看着就和街上的平民小老头一样,极不起眼,当年却是护卫在古战身边战至最后的精英亲卫队小队长,若不是被强制派出来护送泰和长公主回京,只怕也早就化作边疆的黄土了。
只是对他们这些人而言,比起眼下苟延残喘了无生趣地活着,恐怕还更愿意陪着侯爷下黄泉。
而古清安的回归,对这些半只脚踩进黄土里的老人而言,无疑于一支强心针,也让他们找到了生活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