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深邃,炭盆在殿内熊熊燃烧着,却还是觉得一种凉意直窜人心,空中时浓时淡地流动着安息香的味道,那是从仙鹤香柱里飘散出来的。
殿内四周一片寂静,庄太后目不转睛地望着儿子没有血色的面孔,苏麻喇姑伫立在她身后流着眼泪,哽咽说道:“太后,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您何必要这么做呢?”
“那我要怎么做?”庄太后难掩痛苦,声音沙哑着。
“您明明知道皇上的心肠软,又性子弱,您还将那封书信给他看。”
“太医怎么说?”
苏麻拉姑微颤的声音,艰难说道:“太医说,皇上因为悲伤过度,一时气血攻心,吐出心头精血。如今的体内生机断绝,已经活不过七日了。”
“活不过七日了......”庄太后心中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一下子摔坐在福临的床边。
庄太后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儿子憔悴的面孔、苍白的脸庞,细长的眉眼,带着说不尽爱怜和绝望。
她的视线开始出现幻觉,透过这张青年的脸,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张脸,一张拳头大小、红红的、毛茸茸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小脸,那是她惟一的儿子,福临刚出生的小脸……
苏麻拉姑赶忙将她扶起,庄太后顺着她的力气,坐在了福临的床头,眼前开始渐渐模糊,泪水终是落了下来。
福临躺在床上,气息是有若无,微弱的喃喃着:“堂兄,堂兄....那不是真的,你不会谋反的.....”
庄太后手顿住,心入刀刺,见福临在昏迷中还为那人如此痛苦熟睡如故,狠狠地恨意涌上胸腔,她恨!她恨岳乐背叛福临,同样也恨她让福临吐血的自己.....
苏麻喇姑站在她身边,形同木偶直立不动,心却也是波涛翻涌,无法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庄太后抹去脸上的两行泪水,轻轻站起来,无声地离开了,步伐中带着某种果决。
第二日,皇上因为龙体不适,无法上朝,大臣们互相不由议论纷纷,崇政殿吵杂一片。
岳乐立在人群中,看了眼宣布这个消息的吴良辅,眼眸闪了闪,目光转向养心殿。
养心殿方向,龙气竟然开始奔溃,昨日他离开后定是发生了什么,岳乐眸子微凝:看来,自己也必须立刻行动了。
秋夜清浅,月色隐隐的笼在云后,一片淡淡的暗寂,夜风微瑟,吹入慈宁宫内,让殿内的烛火晃了两晃。
庄太后坐在上首,在座的其他四人分别是索尼、遏必隆、鳌拜交好和苏克萨哈。今日她所做的便是和十二年前的一样。
先皇驾崩之后,她联络礼亲王,拢住睿亲王,立自己的儿子福临为帝,平息了各方的争端,避免了八旗之间,互争帝位,自相残杀的局面。
而如今她今日要做的,便是再一次立自己的孙子玄烨为帝,圈禁意图谋反的安亲王。
烛光晃动,昏暗的殿内,一种紧张的气氛在弥漫,四人端正坐着听着太后的言语。
听到皇上活不过七日,要立三阿哥为帝时,四人脸上皆是震惊神色,鳌拜与苏克萨哈对视一眼,同样看到对方眼中闪动的意味。
索尼是太后的心腹,首先没有异议,鳌拜也跟着表态,其他两人也是点头。
一切都如自己预料一般,庄太后心中大定,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事情商议完,四位大臣伴着月色,和来时一样,又悄悄地离开了。
一切都快尘埃落定,庄太后不由松了口气,只是又想到昏迷的福临,心口泛着苦涩,轻轻叹息一声在苏麻拉姑的搀扶下向寝殿走去。
————————————————————————————
跨进寝殿的门槛,庄太后竟是一下子顿住,苏麻拉姑疑惑抬眸望去,眼中全是惊骇,因为此刻花梨木宽榻上静静坐着一俊逸男子,此人正是安亲王--岳乐。
“安亲王岳乐,向皇太后请安。”岳乐起身,从容的对着庄太后微微施礼。
庄太后睿智的眸子冰冷,沉声问道:“宫内早已过了宵禁,不知安亲王如何进宫。又是为何来到哀家的慈宁宫内?”
岳乐淡淡一笑:“臣是为了这个!”说着手中拿出了一纸诏书。
“传位诏书!”庄太后瞳孔一缩,心中危机感升起,这卷诏书,正是昨日自己从养心殿带回来的,没想到......
庄太后是聪明人,她微微思考,便知道了岳乐安插了眼线,唇带冷笑:“安亲王,果真是神通广大,只是你的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俗话说不怕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该有的心思还是别想得好。”
“太后,不必多虑,臣的能力自然不小。只是太后为了大清也太过操劳了,您如今让五岁的三阿哥继位,是不是也有些太过急切了呢?”
“你!.....”庄太后眸子冷冷盯视岳乐说道:“安亲王,不若我们今日把话说清楚。”
“就算你拿到这卷诏书,也是不可能继位。不说两黄旗和朝中大臣的支持,就是蒙古亲王也是不可能让你继位。你想在福临死后登基,只不过是痴心妄想,你最终的宿就是被圈禁,随后――为福临陪葬!”
岳乐挑眉笑道:“两黄旗的鳌拜和正白旗的苏克萨哈投效于我,想必不久后遏必隆也为被鳌拜劝说站在我这边,朝中大臣大半被我拉拢。至于你说的蒙古亲王,难道您忘了吗?我故去的嫡福晋可是也姓博尔济吉特呢。”
“你果然预谋已久。”庄太后连带杀意,目光森然:“不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