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瑱回来之后,凤南苍也当真没有问过什么,许是他在朝中也知道白启仲去往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成为朝廷秘辛,好些上书要求彻查为何边关战书没有及时到达京安的大臣都受到了楚平帝的斥责。
总之,凤南苍只当凤瑱从来没有消失过两个月,只略略说了句她瘦了叫她好好照顾着自己的身子,就再没有提起过此事。
凤瑱离京两月,发生的最大的事情便是林非烟失了自己的孩子,一起用饭的时候林非烟也没有到场,瞧着众人样子倒是习惯了这个状态,凤南苍也并没有问上一问,想来这段时间林非烟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头用饭。
故而凤瑱歇了两日收拾了一番简略处理了一下云妆阁里头的事情,便带着一盒去皱去黄的面脂去了林非烟处。
此时已经将近年关,天气也确乎是冷了下来,整个京安都是万木萧条,而林非烟的院子瞧着可不光光是萧条,满满的衰颓之气怎么掩也掩不过去。
林非烟现下重病,凤瑱一进屋子就感觉被一股子药味围住,咳了几声才同林非烟见了礼。
林非烟卧病在床, 听得凤瑱进门的声音以手撑床却还是没能起身,也只能躺在床上深呼吸了一番方气息微弱地说了句:“妾身劳二小姐挂怀了。”
“本该早早来看姨娘的,只是听说姨娘前两日重病,见不得风,故而今个儿趁着姨娘好了些方过来瞧一瞧,”凤瑱将手里头的东西交给了白芷,见着林非烟如今的样子也是有些不忍,上前问了句,“姨娘怎生病得这般重,也该多找几个大夫瞧一瞧才是。”
凤瑱转头问了几句白芷林非烟如今的病况,白芷也只是答了句:“大夫来瞧过了,都说姨娘只是伤风。又忧思过度,这身子才格外差些,这大夫嘱咐的汤药是一碗也不落地喝,只是这身子总也不见好。”
林非烟躺在床上白着一张脸咳了咳。而后笑了一句:“哪里就有她说的这般严重了,二小姐不必忧心,只是现下天气过于寒冷妾身懒怠不愿出门罢了,等过了年开春暖和起来也就好了。”
林非烟说完便朝白芷扬了扬手,白芷也就阖门退了下去。凤瑱这才问了林非烟一句:“姨娘怎么就把自己弄到这个份上了?”
“自作自受罢了,”林非烟眸子里头的光芒慢慢隐了下去,垂眸答了句,“妾身从前造下的孽太多,由此一日也是命中注定,怨不得旁人。”
凤瑱叹了叹,沉默了好半天才问了林非烟一句:“可是与孙姨娘有关?”
“孙姨娘本来是将一切都部属好了,就坏在妾身手里,况那一胎是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怀上的,本就是伤己八百损敌一千。结果白白损了自己的身子,她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林非烟顿了顿,抬头看了凤瑱一眼,见她似是面带疑惑,便笑了笑道,“况孙姨娘这些年来在府上布下的人不少,就算是我再怎么拔肯定也没能拔得干净,再说就算是没有孙姨娘,我身子这般不好也未必能保得住那个孩子。说到底,是我和他无缘罢了。”
凤瑱听林非烟这般说,也说不出自己心里头是怎么个感受,到底此事也是和自己有关。
林非烟见凤瑱不说话。就又是笑了笑道:“二小姐不必自责,此事与二小姐无关,全是妾身自愿,有什么后果妾身也都是早就想好了的,来日里再有什么,二小姐也只做不知道就好了。”
凤瑱张嘴欲言。尚未出口就又被林非烟拦住,只听得林非烟又说了句:“妾身从前对不起二小姐,此番,也算是赎罪了吧。”
林非烟面带倦意,拿起一旁凤瑱带来的东西就笑了笑道:“二小姐的手真巧。”
“姨娘……是效命于他人吗?”凤瑱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见林非烟愣了愣方又抿唇问了一句,“或者说,姨娘也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吗?”
林非烟似是被凤瑱的话骇了一跳,抬头看了凤瑱一眼,打量了她一番方才垂眸问了句:“二小姐都知道了?”
“也不算都知道,”凤瑱微微一叹,“只是还有些地方想不太通罢了,也许姨娘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林非烟粲然一笑,面上略略可见从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美模样,“妾身这一生,都不过是为人走狗,所知道的事情也不过是星点,想来妾身知道了,二小姐早就知道了,妾身有些乏了,一会儿也该喝药了,就不留二小姐了。”
瞧着林非烟是明显不想谈这个事情,而且还下了逐客令,凤瑱也就没有再留,起身福了福说道:“那我就不叨扰姨娘了,那东西姨娘日日用着吧,有好处,到底父亲若是见姨娘貌美如初,也会记得姨娘从前的好。”
凤瑱说完,便是转身往外走,待到一只脚踏了出去的时候,才听得后头林非烟咳了几声虽是急切却仍旧轻轻地说了句:“二小姐,万不要轻易属心他人。”
凤瑱心猛地往下一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停了停,她的脚步顿了顿,但是并未回头也并未说话,只是出了门去。
果真是这样,果真是这样……
凤瑱几乎想要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她原本以为今生遇见了白启仲是她最幸福的事情,她以为他是她命里的美好,却没想到他是她命定的劫数。
她本来都想放下前世的怨念好好和白启仲在一起,可是这一切竟都是妄想。
所以她前世,今生,竟都是笑话。
大梦一场空,她汲汲营营费尽心思,到头来,竟是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