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昨夜去见扶子然的场景,特地从厨帐拿了新出炉的葱饼,那晚的风带着暖暖的湿气,不似以往撕裂的狂风。
男子端坐在皮帐角落,地上堆着厚厚的草席,还有一床军用的棉被,饮食上更是没有苛刻他,见他脸色如常,担忧的心也渐渐落了下来。
扶子然听到声响,缓缓睁开眼睛,眉心微愣,顿时欣喜的起身疾步走来,嘴角笑成好看的幅度,明眸皓齿。
“月儿,你终于来见我了。”
甄月将包好的葱油饼隔着巨大的铁囚伸过去,面色清冷道:“给,于师傅刚做的。”
扶子然接过去,葱饼的暖意绵绵的传入他的手心,他心口是莫大的感动,忍住酸涩道:“月儿是在生气哥哥将你弄丢了是吗?月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可有受苦?”
“我不是你要找的月儿,你认错人了,明日大军动身就要赶回汉郸,凌王已经下令放了你,他中毒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等大军离开,你就离开北瀛吧,去哪里都成,好好活着。”甄月攥紧手心说道。
“认错人?”扶子然心口一涩,疼惜的看着她:“哥哥怎么可能认错月儿呢,月儿长得像娘亲,特别是眼睛,像天山上的雪一个清澈,眉却像父亲,总是带着英气,娘亲常说,月儿皱起眉头,神情与倔强的父亲一样,月儿,为什么不肯认哥哥?这些年,哥哥走遍四国,行遍天下,只想在这乱世,找到我的妹妹,天哥多害怕你会受其害,七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哥哥多开心你还活着,还站在哥哥面前。”
甄月觉得眼如针扎般,那么的疼,瞬间就布满一层水雾。她垂首道:“我真的不是你妹妹,我也希望能有一,可我不是,保重。”
扶子然猛地抓住她转身的手臂,有泪水在他眼中滚动。声音慌乱到颤抖:“月儿,你不记得哥哥了吗?还记得小时候月儿总喜欢骑在哥哥肩上,因为哥哥长的高,月儿想借着哥哥的肩膀看看宫墙之外,月儿常说宫墙太高,哪里也去不了,想像鸟儿一样每天飞到父亲母亲身边,可我们飞出来了,却没有了家。”
排山倒海的痛苦袭击着她的四肢百骸,心口闷闷的疼。她不是扶子月,可她占用了扶子月的身体,就要替她好好活着,她早就将面前的男子视为亲人,更是这残酷世界的唯一亲人,不知是不是身体本身的缘故,还是她内心的缘故,她止不住眼角的泪水,心疼的让她喘不过去。
她抽出胳膊,一滴泪水终是在转身之际滴落。留下清晰的泪痕,秋风落叶般的伤感。
扶子然嘴角一喜,不顾男子有泪不轻弹的尊严,哽咽道:“月儿。你是记得哥哥的,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凌王?”
淡淡的风卷起他青衣袍袖,烟云清雅的气质浑然天生,温柔的看着面前一步步离去的女子,落泪清唱:“宁饮建业水,不食宫墙鱼。宁还建业死。不止锦绣居。”这是小时候他背着他在那死寂的皇宫日日唱给她听,看着那腐朽的高高宫墙,每日盼着能离开,回到父母身边。
凄楚的歌声好似穿过岁月,顺着时光隧道,瞟向了那个无奈的过往。
甄月脚步一顿,强忍着回头的冲动,绝然的走了出去,却听身后歌声停止,一个低低温柔声音传来:“月儿,别怕,有哥哥。”
甄月再也强忍不住,泪水潸然,心口莫大的伤痛四处蔓延,好似要将她吞噬,她好似又瞧见他七年前倒下的那一刻,嘴角也是一句别怕。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哭了?”
小离的声音好似一阵冷风瞬间吹散了她的思维,她猛的挣开,才惊觉眼角都是冰冷的泪痕,她略显慌乱的擦着眼角:“没事,做了个梦。”
小离第一次见她哭,显得有些焦急,姑娘一直在她心中都是坚强独特的女子,睡着都哭了,一定是梦到伤心事了。
一路路走走停停,到了密城郊外时,甄月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连着赶了好几天路,日日坐在马车上,全身筋骨好似被捆绑一样。
正在此时,青色车帘被掀了起来,带起一阵清冽的寒风,卷着独属于密城的海棠树香,沁人心脾。
男子一袭雪白长袍,俊美的脸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仰着头,别扭望向别处:“要不要骑马看看海棠树。”
“谢谢殿下,姑娘都快憋坏了。”小离眉眼一弯。
甄月一愣,确实憋坏了,见他别扭的样子,嘴角不自禁笑了起来,起身走了出去。
“小离。”
男子冷冷唤了一声在角落发笑的小离。
小离一惊,却也聪慧过人,连忙拿起暖榻上的雪狐长貂披在甄月肩上,说道:“姑娘,不可着凉。”
甄月扫了一眼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北墨凌,垂下眼眸,披上了雪狐长貂。
官道两边种满了盛开的海棠树,花蕾娇小,粉红的色彩将枝干装点的极其好看,香气扑鼻,让苍茫的天地多了一抹艳色。
甄月独自骑在马背上,却因他再生强调,只能慢悠悠的走着,浩荡的队伍连绵千里,黑压压一片,她眼露狡黠,趁着他与其他将领说话之余,夹紧马腹快马朝前奔去。
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冷冽寒风吹乱她的青丝,眼角淡淡带着笑意,她转过头望去,就见男子几个快马,便追了上来。
她耸了耸肩,只好停了下来,就见男子一脸微怒,眼眸寒星。
“是你说让我骑马的,骑马不奔驰还不如步行。”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