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狂风怒吼,天地一片昏暗,漫天狂雪,睁目如盲,河川全部冰封,早就看不见一丝暖意。
时近半月都未踏入巧云居的男子,今日一袭墨黑锦鲤华服,冷峻孤傲,肩上堆了厚厚的白雪,雪貂大裘都湿了大半。
小离连忙将屋内的碳火又加了些,接过殿下的大裘连忙退了下去,甄月盘腿坐在暖蒲上,见他眉宇间风霜瑟瑟,倒了一杯滚热的竹叶青。
“喝凉的。”他坐在她对面。
甄月眉梢轻抬,拿起一边的蒲扇,轻轻扇着,二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碳火烧的噼里啪啦,很快散去了带进的寒气。
“天这么冷,为什么还要喝凉的。”二人就这么坐着,让她有一瞬间恍惚,似乎从那日在章华阁之后,他们有半月未见,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在暗处慢慢发生,她这么漫不经心的一问,也没打算他会回答。
“太暖的东西会混淆人的判断,只有冷,才会让人理智。”
她拿蒲扇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望向他,男子的眼神平静如水,看不见一丝波澜,只是静静的注视她,仿佛要看到地老天荒。
她忙垂下眼眸,触上杯沿,指尖冰冷,将凉透的茶端到他面前,还未收回手,便被他毫无征兆的握住,她手指一颤,察觉他手心强硬的力度,也就不再挣扎,就见他细细揣摩着她的掌纹,神情认真,如同看着冉阔的山河图。
“如果是命定的,我也认命了。”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甄月心头一震,好似有什么一直干扰着他的思绪,此时又豁然开朗,她忽然想起扶子然那日一脸的笃定,心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还未开口询问,就听殿门嘭的一声被推来。寒风疯卷而来,一个面色慌乱,满身白雪的内官,因为焦急而跪趴在地。惊慌的唤着殿下,身后毅然赶来的便是一脸煞白的五月。
“殿下,太后快不行了,皇上让殿下去见最后一面。”
轰的一声,茶杯落地。凉透的茶渍洒满绒毯,慢慢渗入,惊起一层寒霜,北墨凌转了转震惊的点漆瞳仁,放开甄月的手,垂着长长的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袖口下的手掌盈盈轻颤,却藏的极其严密。
甄月登时一惊,沉声道:“太医束手无策吗?”
前来通报的内官便是闵小公公,一直伺候在皇上身边。可信度极高,他见殿下一脸沉思,对着甄月回道:“太后的病来的蹊跷,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昨夜三更突然恶化,太医在寿安宫待了一整天,说……说太后已经是风中残烛,眼看就不行了。”
北墨凌缓缓起身,面色半隐,让人难以琢磨。只冷声说道:“立刻备车前往圣宫。”
甄月连忙拉住他,见他面色平静,想了想,说道:“不如带上扶子然吧。他医术了得,或许能有所帮助。”她也不确定他此时的心态,毕竟他与太后关系紧张。
北墨凌深深望向她,眸色幽暗,终于点了点头。
铿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响在凌王府,两辆一前一后的马车在寂静肃然的街道狂奔。她与北墨凌坐在前面一辆车,而扶子然坐在后面一辆车,子虚近日又在这个节骨眼去了西域,是以汉郸城内唯一医术了得便是扶子然,对于太后垂危,甄月说不上是震惊还是疑惑,但她也是藏了私心,想借这个机会,与扶子然说上几句话,弄清楚一些事情。
夜色苍茫,万里风霜,马车悬顶的夜明珠散发着朦胧的光亮,将人的五官映照着越发幽暗,她与他隔坐一边,中间隔着一个小方几榻,小角落一鼎小炉烧着碳火,他一袭黑袍,整个人好似与黑暗融为一体,身姿依旧挺拔,但甄月却真切的感受到他散发的一丝慌乱跟惊恐,虽然压制的极好,却依旧不着痕迹的溢出。
她什么也没说,耳边听着急促的蹄嗒声,风将帘子掀起,带进一缕冷月,映在苍白的几何榻上,这个冬季似乎越发难以掌控。
甬道长廊幽暗静寂,娟灯摇摆,微弱的光亮撕扯着夜色,苍茫的白雪将庭院覆盖的透不出一丝绿意,庭院外跪满了侍女官侍,还有身穿铠甲的禁卫军,将寿安宫守的密不通风,大气凝重,好似一触即发,众人不明白,为何太后垂危,会有禁卫军把守。
刚刚踏进寿安宫,就见禁卫军统领张良,一脸震惊的走来。
“殿下,您怎么来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接近太后。”
北墨凌墨发上,衣袍上,点点白雪,雾气浓重,让他的眉宇有一些寒气,却听男子低沉说道:“那她是不是只剩一口气了。”
张良回道:“几位太医都说过不了今晚。”他见殿下朝大殿行去,连忙拦住,郑重道:“殿下,万万不可。”
“这么多年了,总该有个了结,她终究是我的母后。”
甄月跟在后面,身边是提着药箱的扶子然,因着周围都是禁卫军,她也没法与扶子然有接触,只见前面的男子半转过身子望向扶子然,示意他跟随进殿,甄月见此,也紧随其后,却在进殿之时,被张良拦了下来,张良皱眉道:“这是寿安宫,里面都是太医以及皇室宗亲,姑娘的身份只能候在外面。”
她闻言横眉怒望向他,正欲进殿的扶子然察觉甄月没有跟来,转过身子,瞧见剑拔弩张的二人,眼神一怒,说道:“妹妹与我一起进去,否则我不诊脉。”
张良脾气暴躁,见这个文弱书生明目张胆的威胁,握刀柄的手霎时紧了几分,在最前面的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