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么希望她能主动述说这一年的分离,述说谣传的婚姻,可他没有勇气主动询问,哪怕只是故事的一角,他太害怕她的动摇,太害怕那个男人在她心中占据一丝一毫的位子,所以他缄口不提,不触碰这段敏感的岁月。
然而甄月一字不提,只是觉得昨日往事,过眼云烟,已经没有提起的必要,倘若阿仇亲口相问,她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他什么也没问,心口有着淡淡的失落,却有着轻松,或者这一年的复杂时光,并非她想的这般坦然。
有时候无顾忌的坦诚,或许就能化解一些淤积,可一旦有所顾忌,心中滋生的猜测就会变成毒瘤,最后发芽疯长,直到腐烂,没了最初的美好。
二月初八,风云突变的西宁之战传遍整个西南之地,西郯的十万人马损失惨重,战俘多大两万,岌岌可危的西宁在战事即败的尾端,力缆狂澜,以围军之势打响胜利的号角,突降的三万云川军以被伏之诱,藏匿西宁深林,仅仅一万人马前去历下解救,而历下也同时被东郯攻陷,另外两万人马便是从雍都赶来的铁骁军团,里应外合,将西郯的六万人马,打的一败涂地。
历下穷山恶水,土地贫瘠,西郯费了数万兵力,才夺得这么个破地,成为天下的笑柄,更加严峻了国内的局势,动乱加剧,上万的西郯百姓在战火中颠沛流离,可他们也不敢迁徙东郯。
东郯大胜,势力疯长,却落下了言不由衷的话柄,历下之幕,早就脱离了为百姓的口号,尽管东郯内部官员极力解释,乃是西郯狡猾邪恶,让前去救援的云川军被困陷阱,又逢西宁危机,才抗王命返回西宁,实在是无奈之举。
百姓终究没有勇气追究,只能垂下脑袋,哀鸣乱世纷飞,在强势之下只能咽下哀怨,依旧抱着统领者散发的希望。
甄月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已经是翌日晌午。
昨夜她与阿仇在屋顶上待了整整一宿,相互述着肝肠,讲着小时候你进我退的往事,直到天即明的时候,甄月才在阿仇肩膀上睡着了,阿仇将她抱回屋里时,有那么一瞬,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闻到鼻尖的沉叶香时,才恍然原来真的已经离开了北瀛。
一整晚上,甄月都睡的不踏实,总是一个梦境接着一梦境,浑身冷汗,等清醒过来后,却已然忘记了梦中的一切。
甄月在丫鬟的伺候下用膳更衣,出门时已经是晌午。
西宁大开城门,诱敌深入,一把大火将城楼跟街道烧毁严重,是已一大清早,郡守便带着部下跟百姓重建家园,修固城楼。
从郡守别府到训练场短短的距离,各方消息接踵而来,甄月听着守卫私下的探讨,也将这些日子遇到的关节一一想通。
她眉心轻轻蹙起,思前想后终究是抵不过心中的执拗,到达训练场时,高高的阁台上,男子一身戎装,器宇轩昂,眉目如画。
宽阔的训练场,整齐划一的操练声,将士们神情严肃,在将领的训练下,动作严谨而庄重。
西郯的将士们都见证了昨日太子与甄月相聚的场面,所以见到甄月也未阻拦,私下里都会偷偷打量甄月,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姑娘,怎么来这里了,这里都是些不懂礼数的糙汉,唯恐刀剑伤到了姑娘。”
不卑不亢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甄月收回放在高台上的目光,敛眉望去。
男子一身铠甲,身形格外高,五官秀气,眉峰却显硬挺,甄月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刚刚被提拔的云川军副将陈横。
“原来是陈副将,我也算是在刀光剑影中走来的,所以无惧。”
陈横一愣,才惊觉说错了话,面前的女子可不是平常闺秀,而是名起麒麟的女杀,还是名声渐燥的军器才女。
陈横指着不远处的凉亭说道:“训练马上就要结束,姑娘先在此处等候,我会通传一声,太子平日严谨,属下们不敢冒然打扰。”
甄月眯着眼望向高台上熟悉的身影,点头说道:“那好,我就在此处等着。”
说完,便径直朝凉亭行去,陈横缓缓抬起眉眼,望着女子清瘦如剑鞘的身影,嘴角一勾,有些无视跟嘲讽。
甄月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未见阿仇前来,便听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她寻声望去,就见义勇军们围着兵器索,人人一脸欣羡,见到西郯的巡查队,更是一脸向往之色。
季简玄也由着他们小闹,只是一再叮嘱不能乱了军纪,瞧见了凉亭中的少女,微微一愣,随即朝凉亭行去。
“怎么不好好休息,这几日都精神紧绷,如今应该在府上多加调养。”季简玄坐在甄月对面,为自己倒了杯清茶。
甄月也未回答,只是看着远处整齐磅礴的西郯将士,心中对未来的方向越发坚定跟明确,她静静的说道:“谢谢你,季简玄。”
季简玄微微一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缓缓说道:“你的恩情我已经还了,所以你不用再谢我。”
甄月嘴角一扬:“我记得一年前,你说等我们的恩情一了,你便会取我的性命,当年,你护送阿仇回到东郯,你早就不欠我了,我这条命依旧为你留着呢。”
“哈哈。”季简玄朗声一笑,兀地,声音徒然感慨,目光幽远:“你也身不由己,就算不是你杀了范斯也会有别人杀了他,吕将军招害也是早晚的事情,从国家溃败到江河不复,这一年来,我明白一个道理,乱世争霸,瞬息万变,哪有什么万代千秋,蜀国之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