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顿停,疑惑在眼中一闪而过,十天的东寻西觅,马不离鞍,发了疯一般焦虑,更是抛下前线战事,在蛛丝马迹中寻到雍都,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在得知她回来后,才逐渐沉静下来。
“太子殿下。”
字正腔圆的声音徒然从后面传来,陈横不知从何处冒出,疾步上前,伏在仇晟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刹那间,仇晟温润的面色徒然爬上隐怒,黑翼的瞳孔冷光闪烁,男人抬起头,看着几步之外的台阶,台阶之上就是甄月的房间,推开那扇面就能见到寻觅半月的人儿。
然而他一甩袖袍,转身走向院外的一匹骏马,跃上马背,轻喝一声,当先离去,随行的禁军不敢有片刻停留,霎时御马跟上。
水生眉心一缩,就与陈横投射过来的冷眼相撞,水生心中莫名一晃,还未缓过来,便听身后的房门猛地从里面被推开。
甄月一袭绿纱,头顶插着几根银针,挽起的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腕,手腕的伤口尤为惊悚,乌黑紫肿,隐隐散着腐气。
“月儿!”
扶子然从身后拽住她的臂弯,皱眉道:“别闹了,你现在解毒要紧,虽然毒性一路被压着,可你如今的身子耽误不得,否者会留下病根。”
扶子然医术了得,只用银针扎住头顶血脉,便让身子的毒素淸了不少,是以她才有了力气下床,连听力也恢复了不少。
“水生,刚刚是不是太子来了。”甄月沉声问道。
水生察觉一丝不祥,安抚道:“姑娘,太子刚刚确实来过,你先去休息吧,太子好像有急事,晚些必定过来。”水生一时之间以为姑娘是闹女儿家的脾气,这二人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在清晨就回了雍都,他还没来得及送信,太子就不请自来,可想而起,必定一早就有人透露了姑娘的行踪,前一刻还焦急万分,也不知太子刚刚听到什么消息,脸色煞变,看也不看姑娘就走了,而前线战败,金鼎宫早就炸开了锅。
“月儿!”
扶子然见甄月要去追人,拧眉示意水生,水生会意,就与扶子然合力将她困住,也不知甄月哪来的力气,一个旋转,就落在院子中,翻身上了院中的一匹马,轻吒一声,便策马绝尘而去。
扶子然暗道糟糕,从马厩牵了匹马,火速追了出去,虽然他平日视医如痴,却也有颗七窍玲珑心,他们前脚到了军器所,太子随后便到了,只怕是有人在他去榕江时就走漏了风声,以太子与妹妹二人的亲密关系,断没有到了门口就离去的道理,只怕是知晓了凌王的踪迹,要去将其除之,以妹妹的聪慧,自然了然于心。
纵横交错的林间小路冷意深深,初春的空气打在人脸上难忍其痛,甄月并未走官道,而是直接转密林近路去了榕江下游。
若北墨凌要离开雍都,自然不会再走水路,直接取道十二城转向西北,不管走哪一条路,务必要先过榕江,在河流最缓的下游过河,她清楚这一点,阿仇也清楚。
灰蒙的沙尘眯了人的眼,瑟瑟的疼,还未到榕江下游,就瞧见前方策马的军队,甄月眸色一亮,跃马扬鞭追上。
霎时间奔驰在前方的禁军徒然停下来,骏马长嘶,直冲云霄。
甄月勒紧缰绳,费了全力才稳住了急促的骏马,喘着粗气抬起头。
甄月知道以她如今虚弱的身子要追上他,何其之难,但他还是不忍心看她受罪,堪堪停了下来。
仇晟御马行至她身侧,看着她凌乱苍白的面色,叹息一声,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搭在她消瘦的肩上,静默不语,只是唤了一声随行的木康。
“送她回去。”
木康策马出队,拉了拉甄月的缰绳,见她倔着面孔,一时有些发愁。
“阿仇,别追了,跟我回去吧。”甄月沉思片刻,终究开口说话。
仇晟敛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低声道:“小月,我真难相信这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且不说他与郯国的恩怨,就说死在邺安成的数万东郯亡魂,我怎么可能轻易放他安然离开?”
提缰转身离去,却被一双毫无血丝的手抓住,他脸色一沉,就见心心念念的人儿软声说道:“我清楚北墨凌与我们的仇怨,可是他救了我,一路护送我回来,我不想欠他的,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下次再遇必定不留情面。”
甄月话说到一半就猛地咳嗽起来,越发显得人憔悴。
“小月,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他说话!”
仇晟面露痛色,很快收敛,冲着木康厉喝道:“还不送姑娘回去!”缰绳用力一扯,挣脱了甄月的手心,愤怒离去。
陈横落在队伍末端,冷笑一声。
“阿仇!”
甄月大喊,骤然伏在马背上喘气,雪亮伤灼的目光望着远去的身影,越来越远,再也望不到一丝痕迹。
“姑娘,回吧。”木康扶起甄月,劝道:“姑娘,不要让主子为难了,这些日期主子四处寻找姑娘,没有休息一天,你就体谅下主子吧。”
甄月缓缓闭上眼眸,疲惫的说道:“回吧。”能拖一刻便是一刻,但愿那人已经过河。
肃然的军队在榕江岸边急速追赶,铁甲森严,树叶唰唰的落在肩上,半空中的水气冷冽的打在人脸上,腰间的长剑赫赫而鸣。
河道宽广,遥远的河间下游人声鼎沸,然而这队禁军骤然停在河岸中央,扬着马,满眼杀气的望着潺潺江河的对岸。
精雕的大船早已经驶远,一群黑袍影卫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