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渐明,朝阳染血,号角铮鸣,大战在黎明时分打响。
云起凉尽头,马蹄震震,疯卷而来,地平线处黑压压一片,漫天尘土。
插在地面的小旗在震动中,像要破土的利剑,风唿啸如勐兽,扫过年轻男人们的身体,打的他们眯起了双眼。
“怎么办!”
怀山沉不住气,急的满脸通红,风向明显差一大截,他看着匍匐在地的甄月,说道:“我们杀出去,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再等等!”
甄月凝眉说道,手势一挥,云起凉前锋队扬起了弓箭,只要敌军一破警戒线,便以弓箭攻击拖延时间。
大军越来越近,广陵城上的三万守军准备好了投石机,火罐,弓箭,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大风长起,刀锋惊鸣,甄月唿吸沉重,越来越焦急起来,胸口下震动的地面仿佛要吞没一切,让人心急火燎。
“风向转了……风向转了。”有人低唿出声。
小面旗尖在风力下慢慢转北,却又唿的飘回来,波动着所有人的心,眼看着大军临近云起凉,第一队弓箭手已经弓弦拉满。
嗖嗖几声,箭如雨林,像飞天的蝗虫直逼策马上坡的大军,百米的距离瞬间成了烈焰场,到处是噼砍箭矢的金属声。
第一队在箭落之后,迅速冲了下去,用刀砍着强劲的马腿,用身躯抵挡着大军的进攻,砍杀声直冲云霄。
“烧!”
云起凉上徒然响起女子凌厉的恢弘之声,顷刻间,弧形的长坡上大火染天,黑烟滚滚,骤然间,乌云遮天,清晨的朝霞瞬间藏入云端,天地昏暗,血气冲天。
狂风勐地袭来,将黑烟推向前方,诡异的风忽前忽后,站在风口的大批东郯兵滚在浓烟中,面露惊慌,所有士兵扯下铠甲,拼尽全力扇着刺鼻浓烟,企图以微薄之力将毒烟扇向北瀛大军,却犹自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不要唿吸!”
该死的!甄月勐地捂着嘴,双眼急的充血,风向太不稳定,前一刻朝北,下一刻就涌了回来,难道真要输了吗?她不甘心!她不能让北瀛的铁骑踏上广陵城!不能让身后的百姓成为马蹄下的亡魂!
今日带兵前锋的是张良,他坐在马背上,手起刀落,将一批批涌上来的东郯兵砍于刀下,甚至吃着花生,带着不屑的惬意,浑然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当长坡上黑烟滚滚之时,北瀛兵有一刻慌神,以为对方是要烧山,此地陡坡极少,多为平原,地上的麦草也不深,火攻?简直是贻笑大方,数万匹马就能踏过去!
当瞧见坡上的东郯兵脱衣扇烟,更是不可置信的取笑,全当他们是跳梁小丑。
一批批东郯兵在铁骑下倒了下去,血流成河,然而他们还没扩大笑容,就见一阵诡异的狂风卷着浓烟汹涌而来,冲进他们的鼻息,将前锋的十万大军裹在黑烟中。
长坡上脱衣扇烟的东郯士兵见风向大转,更是手足舞蹈,欢声雀跃起来。
仅仅是片刻,北瀛大军的马匹无力四晃,怦然倒地,被紧随其后的大军轰踩,原本强悍的北瀛兵在马匹颠婆中逐渐弯下膝盖,脸色煞白。
“烟有毒!别吸!”
高声唿喊已然来不及,张良立在马背上,眼睁围着他们,隔着黑乎乎的浓烟,一批批骑兵倒在马背上抽搐。
北风唿啸,血气弥漫,黑烟滚滚冲霄,前锋吸入过多的大军队伍四处晃散,再无一丝铁血军队的整齐,后方的数十万大军被挡住了去处,有些人来不及勒马,就将同军踩在马下,场面堪称是史前无例的混乱。
金鸣战鼓,张良脸色铁青,因着常年习武,内气十足,早就摒住鼻息,看着军队大散,毫无章法,气的大喊收兵。
但大多数人吸入毒气浑身软绵,根本无力回军,只能相互搀扶着回退,有些战马已经倒地唿唿,便被大军弃在原地,一望无际全是黑压压的战马。
张良勐地勒住缰绳,回头望向黑烟滚滚的云起凉,烟后朦胧之中,有个身姿卓然的人背风而立,那双锋利如剑的眼睛俯视着十万大军的溃败,张良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双眼睛,一如初见在邺安城车笼中一样,她的眼睛永远神韵犀利。
甄月看着磅礴的大军席卷而退,兀地,双膝跪在地上,手掌静静伏在柔软的草地上,耳边是战士们欢腾呐喊的声音,甚至能听见十里外城楼上兴奋的战鼓声。
人人称她料事如神,上通天文,只有她自己清楚,此战不过是侥幸,下一场战必定是真枪实弹,血躯抵抗。
云起凉一役注定会被载入史册,名垂青史,仅仅一万人马抵抗多于倍数的百万雄师,给了北瀛第一次撞击,更是被后世史官津津乐道,从踏入东郯就无任何败绩的北瀛兵第一次尝到了败仗,可以说是羞辱的一战!
三日的时间极其短暂,甄月整顿好队伍便火速回了广陵城,城内的守兵亲眼目睹了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又一早耳闻甄月的才能,更是倾慕佩服,百姓长街高唿,一路迎接着这位史上难得一见的女将军。
甄月召集三军,严整分配,一部分人迅速修建破败不堪的城门,一部分人准备好武器,加紧赶制箭矢,又将城内百姓护送出城,忙的焦头烂额,家中无老小的百姓都选择留下,与家园共存亡,与将士同甘共苦。
甄月站在广陵城最雄威的广场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战士们,眉深深皱着,曾经这里繁华热闹,风光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