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空雪鹰威武盘旋,羽翅旋绕在头顶时,甄月猛地抬起头,眸色一亮,提起缰绳就跟着雪鹰的方向奔去。
那是生长在北川高原的雪鹰,兽性凶残,一生只认一个主,甄月自然清楚那是谁的信鹰。
然而刚刚跑了不远,便被一脸忐忑不安的季简玄拦住,他坐在马背上,一句话也未说,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像蒙了一层墨一样,复杂难解。
任谁能不疑惑呢?明明甄月与北墨凌势不两立,却在世界争霸之中让天下闻风丧胆的凌王甘愿退兵,季简玄虽然憨厚,却也不傻,此时此刻自然也就明白,仇晟派甄月前来对敌的用意。
“季简玄,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去去就回!”
“驾!”
她轻吒一声,跃马扬鞭而去,疾风卷起她轻甲下的衣袍,像是展翅而飞的雅鹰,仿佛永远不会再回来。
季简玄一直站在原地,一眼不眨的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他忽然替她心疼,今日一战,只怕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天下,她一心一意待太子,太子最后却将她送往了有去无回的战场,而她没有费一兵一卒就让敌军百万雄师撤退,那她以后怎样在东郯立足?
她还会回来吗?
茂密的榕树翠绿发蓝,天阴沉沉的,依旧有光落在枝叶上,在湿冷的秋季显得生机勃勃。
树下伫立着俊美无双的男人,身边永远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坐骑赤风在树的一端刨着马蹄,暗示着远处马蹄声的骤近。
雪鹰在榕树上盘旋几圈,惊鸣一声,便飞向云霄。
甄月停下奔驰的骏马,静静看着树下深沉似海的男人,直到男人转过头与她四目相撞,她才缓缓下马,牵着马匹走过去,风已经吹干了她眼角的泪水,看不到一丝痕迹。
她走在他身边,与他望着同样的方向,重峦叠嶂,连绵山河,好一个大好河山。
二人静默许久,直到男人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淡淡道:“你大可不必来。”
“那你为何又要等?”
从甄月看见天空盘旋不去的雪鹰之时,她就知道这是北墨凌在传信给她,而她也不假思索的前来赴约。
北墨凌轻笑一声:“永远的伶牙俐齿。”良久过后,他转过身看着少女消瘦的脸庞,低声说道:“你觉得我为何让你前来?”
甄月心口一窒,五味杂陈的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放心,我不会用退兵来要挟你跟我走,只是想着,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这条路是你选的,我等着你走完它。”
“值得吗?”甄月百感交集,就见他又轻笑一声,笑容苦涩又毫不在乎。
北墨凌抬起手轻轻抚上她清瘦的脸颊,指尖轻柔,见她没有横眉怒对,也没有大骂他下流可耻,嘴角噙笑:“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值得与不值得都要结束后才能评断,现在还未结束,何来衡量。”
脸颊上的手指是熟悉中的冰冷,他的指尖有着一层茧,却不觉得疼痛,在这个苍茫的日子里,莫名其妙的暖化了她的心,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察觉他的手退离,甚至有抓住他的冲动,可理智终究战胜感性。
“北墨凌,这辈子,我都是欠你的,还不清,若有来世我愿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北墨凌长眉一拧,前一刻的柔情化为愠怒,“人这一生如同红尘蜉蝣,蜉蝣的寿命之短,犹如目光交接的短瞬,少拿这种话来搪塞我,哼!来世?先这一世了再说吧!”
男人冷哼一声,长袍飞扬,转身就朝着战马走去。
“北墨凌!”
北墨凌顿住脚步,仰着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眯眼说道:“我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吃进我肚子的东郯半壁城池,我可不会吐出来,你们在西凉关演戏,以为胜券在握,在我眼里简直不值一提,你也不用有太多负担,还有……。”他半转过头,凝视着着她说道:“你在东郯功高望重,被人推向战场,却全身而退,回去的日子必定也不好过,所以,凡事不要太逞强,先护住自己,保重!”
甄月并不清楚他这一句保重说的重如千坠,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澎腾与不舍,他甚至一次次强忍住绑走她的冲动,一年复一年,一日复一日,他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换得她的回眸。
罢了,罢了,这辈子非她不可,漫长等待又有何方。
甄月眼睁睁的看着他上了马背,策马离去,漫天的绿叶飞扬落下,缀着几丝枯黄,落满她氤氲的眼。
那一刻,内心深处疯狂的窜出一个念头,她想唤住他,想跑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可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哼不出半点声音,双腿犹如灌满水铅,一动不动,踏不出一步。
疯狂的伤痛蔓延而来,毫无阻挡之力,他放弃天下,换她一生长安,走的潇洒利落,却让她凉薄的心空的一塌糊涂。
问天下女子,何人不想被视为珍宝,何人不想比肩胜江山,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从来没有说过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可他毫不犹豫的视天下如尘芥,笑述为她覆了江山袖手天下。
北墨凌,你怎可如此残忍,我宁愿你像以往一样胁迫我,要挟我,让我痛恨你,可你为什么做的这般干脆,如同一把利剑摧毁了我心中对你累积多年的城墙,让我措不及防!
这些年一直被压制的情愫如狂风暴雨,从四面八方奔腾击来,在男人马蹄声远去,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之时,她第一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