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月嗯了一声,将马匹交给小厮,便快步朝竹钰院行去,从巨阳到邺安马不停蹄,人已经疲惫不堪。
竹钰院地处偏远,要经过三个院子跟两个内园,地上的鹅卵石早已被白雪覆盖,脚步踏上,发出轻轻的吱吱声,刚刚过了迎春苑,老远便瞧见白色拱桥上负手立着一个蓝色身影,打着一把月牙色的油纸伞,远远看像是一副水墨画,让人不忍心打扰。
甄月被白雪覆盖了眼睛,一时瞧不清是何人,白色拱桥是竹钰院的必经之路,待她走近时,男子也缓步而来,带起阵阵暖风。
面冠如玉的男子浅浅而笑,举起手中的油纸伞,挡住那些肆无忌惮的白雪,不让这些白雪继续浇在少女消瘦的肩膀上,甄月瞧清男子的面容,疲惫之感瞬间烟消雨散。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二人不约而同,笑容渐渐绽放在冷漠的脸颊上,开着绚烂夺目的光芒,甄月与仇晟静默而望,空气中飘散着彼此都熟悉的味道,他们坚硬的身子徒然放松,不再是挺拔谨慎。
“一路可顺利?”仇晟拍了拍她肩上的碎雪。
每次出行任务,他总是担心她会遇到麻烦,甄月不想让他知道任务中放走一个活口,不想让他担心,掩饰笑道:“顺利,你呢?现在郯国混乱不堪,你一直待在那里,可有遇到麻烦?”
仇晟见她皱着眉头,一副百结愁肠的模样,笑道:“我很好,只是回来后知道你去了平阳,也不知你的归期,便每日在这里等着。”
“天寒地冻的,我回来了自会通知你。”甄月心中暖意绵绵,嘴角弯了弯。
“你这么懒,回来必定先睡个好几天,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甄月吐吐舌头,暗道还真是了解她,她这么焦急赶回来,就是想好好补觉。
仇晟见她俏皮模样,心情大悦,胸腔震动,笑容肆意溢出,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吧,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跟你一起守岁。”
“恩。”
刚刚转身之际,阵阵放浪形骸的笑声传来,迎面走来三人,个个面色潮红,带着一丝未消散的淡香,三人正是魄杀队的杀手,甄月身为魄杀队的唯一女杀,性格又冷清,与他们不善走动,相知甚少,每次碰面也都只是颔首点头。
三人见到甄月与仇晟,微微一愣,打头的墨绿袍男子名秋寒,眯眼笑笑,一丝了然在眼中一闪而过,打趣道:“仇晟,原来你不与我们一起去媚烟宫,是因为早有美人在怀,只是这美人不男不女,不如媚烟宫的温香软玉,哈哈哈”身后跟着两个杀手,纷纷大笑开来。
仇晟淡漠的脸明显暗沉下来,甄月立马抓住他青筋劲爆的手,抬头笑道:“我饿了,赶紧回去吧。”
仇晟看她一眼,反握住她冰冷的手,错开三人跨步离去,走过的地方积雪融化,印下深深的脚印。
三人见此觉得兴趣黯然,嗤笑一声,便也离去,他们都知道杀手最不惧的就是挑衅,枯燥的生活总是需要一些添加剂,要不然如何证明自己仍旧活着?!
“不用理会他们,找机会我一定教训他们。”仇晟目光一寒。
甄月见他露出来的大男孩模样,心中的怒气也平复下来,仇晟自从入魄杀队便一改往日的低调,锐利锋不可当,每次任务完成的漂亮利索,一跃成为魄杀队光芒万丈的顶级暗杀者,那些人自然气不过,总是肆意羞辱,他却经常熟视无睹,今日却频频要发怒的征兆,还好她一直握着他的手,否则真有冲上去的可能。
甄月摇头笑道:“什么时候你也变得不谨慎了,怒而不外露,这可是你一直教我的。”
“他们诋毁你,就是触碰我的底线,这是我最无法容忍的!”仇晟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甄月心中一阵暖流,心尖奇异的跳动顺着血液传遍全身,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舒畅,但为了转移他的怒气,眯眼问道:“他们何时约你去媚烟宫?”
仇晟暗沉的脸瞬间白了半边,脸颊带着一丝红晕,拽着她的手就往前走,闷闷道:“怎么你跟他们一样,那乌烟瘴气的地方有什么可去的!我觉得哪里都不如竹钰院。”
“噗!”甄月笑弯了眉眼,觉得他紧张别扭的样子分外有趣,他从小就是一个懂得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从小就比同年人成熟稳重,今日这样大男孩子模样实在少见。
仇晟只觉她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清澈的眼神像漩涡般不停吸引着他,让他如痴如醉,面前那双粉嫩的唇瓣让他心痒难耐,心中渴望的冲动不停在叫嚷。
“到了,答应我,不可乱来。”甄月抿嘴掩笑,不再逗趣他。
只见男子无奈的嗯了一声,如玉的脸颊越来越红,嘴唇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又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一声轻微的叹息在仇晟嘴角溢出,他的心思百转千回,小月,还小,毕竟才刚刚十六,面前的路依旧艰难,他需要壮大自己的羽翼,在能足够保护她的时候,再拿出自己一颗炽热的心。
他将手中的油纸伞放在她手心,紧紧相握,眼神温柔如水:“小月,这是江南的玉兰油纸伞,有个很美丽的传说,等我们离开麒麟坊,我便带你去江南,那里山清水秀,人文质朴,每日都有悠扬的歌声缭绕,然后我们坐在雅湖看挑灯,看水莲,看自由的星空,我再给你讲玉兰油纸伞的故事,好吗?”双目期盼。
伞面墨画的玉兰花仿佛带着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