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与站在门槛处的苏义四目相对,少年依旧俊朗,眉宇清阔,可一双曾经跋扈的双眼被痛不欲生所遮掩,肩上的剑伤更是渗出刺目的鲜血,像在胸口开了一朵火焰的曼陀罗花。
苏义微微一愣,转过身走向大厅的木棺,木棺是上等的紫檀木,有暗香裹着死气幽幽飘来,熏得人想落泪。
府上的几位侍妾跪在两侧,小声抽搭着,火盆中烈火滚着冥纸,烧的很旺,黑烟呼呼的窜在木棺前,犹如笼了层层黑云,怎么也看不清木棺上保含讽刺的皇家刻纹。
府上的随从端上香酒,季简玄带着扶子然等人接过香酒沉重的洒在地面,躬身俯礼。
“世子,该封棺了。”
管家终究看不下去,被礼师几次推嚢,不得不劝说。
“滚!”
苏义跪在木棺前,嘶声厉吼,“我父亲没死!封什么!全部给我滚!”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转头望向殿中央的扶子然,眸色骤亮,像是频死之人见到光芒,一个箭步上前,抓着扶子然的手臂,疯了般笑起来:“我听说你是神医,有起死回生的医术,你快来瞧瞧我父亲,我父亲只是中毒了,解毒后就会醒了。”
生怕扶子然会拒绝一般,慌忙道:“只要能救醒我父亲,这府上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听说你们神医秉性怪,要我一命换一命也是可以的。”
扶子然被拉的一个趔趄,重重摔在木棺上,他双手抓在棺柩处,垂眸望去,淮南王一身四爪蟒服,黑白发被整齐的束在玄冠上,脸色如白霜,嘴唇发紫,只需深吸一口气,便能闻见鹤顶红的余味。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脉!”苏义焦急吼道。
扶子然面露不忍,缓缓望向甄月的方向,见甄月强忍着泪水,冲着他点了点头。
扶子然领会,叹息一声:“世子,王爷已经死了。”
“你胡说!胡说!”
编织了一早晨的希翼瞬间被人撕裂,苏义像是被刺激的厉害,双臂一震,就要挥拳打向扶子然,众人惊呼声乍起。
眼看这拳是用尽了全力,甄月健步如飞,在落拳之时,闪电般的挡在扶子然身前,双手齐齐发力,更是将苏义往后推去。
二人同时受力,纷纷向后倒,所幸甄月在扶子然前面,重重摔在了扶子然怀中,力量过大,堪堪后退两步才稳住了身形。
苏义却不怎么乐观,摔坐在大殿的木椅上,咯吱一声,木椅瞬间断裂,嘭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管家连忙惊呼上前,要扶起世子,却被他狠狠甩开。
小离也条件反射的奔跑过去,见管家涌上前,才默默停下了脚步。
苏义面如死灰,看着甄月因胸口的疼痛而皱起的眉峰,死灰的神色闪过一丝歉意,最后又蒙上化不开的悲痛。
甄月缓步上前,走在苏义面前,慢慢蹲下身子,看着少年苍白无血丝的脸,沉声道:“苏义,封棺吧。”
“我父亲……。”
“他死了!你明白什么是死吗!就是醒不过来了!这是你必须接受的现实!”
“我父亲没死!他说过,等我伤好,就解甲归田,替我娶妻生子!”
少年痛哭流涕,声声苍茫,甄月紧咬着牙说道:“苏义,你给我听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必须封棺,让淮南王入土!活着的人必须替死去的人活着。一日不入土,一日就不能安宁。”
“甄月……甄月……。”苏义猛地扑在甄月怀中,痛哭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
正在此时,殿外有小厮仓皇的跑来,在管家耳边低语一句,见惯场面的管家登时面色一慌,吓的脸色煞白,看了一眼崩溃的世子,最后还是仰着头,高声出喉。
“太子驾到!”
话语刚落,殿内无人不惊愕,煞白着脸等待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只见苏义猛地从甄月肩上抬头,双目刺红,压槽咯响,双手更是下意识的捏紧甄月的手臂。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甄月皱起眉头,却没有将苏义推开,而是伸开手臂,紧紧将苏义拦在身前,防止他不受控制的胡乱行事。
悲戚的大殿瞬间笼上低沉,沉闷从脊背涌上,几位妾室更是双腿后移,手指打颤。
冥纸噼里啪啦的烧着,犹如冰霜化水之声,寒气渲染满室。
仇晟在几位禁军的簇拥下,缓步踏入大殿,一身素锦华服,清新俊逸,又显的高高在上,无人靠近。
男人伸手一扬,就有官侍上前奉酒,从踏进大殿,他就一直看着那顶紫檀木棺,他的眉微微凝着,像是承载了万千心绪。
如今的他,再没有一人能猜透他的心思。
他的到来无意将死寂的淮南王府推向另一处悬崖,甄月看着那张熟悉的侧颜,心若坠痛,过往如浪潮般卷来,让她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
六亲不认,将一路扶持的皇叔生生逼上绝路,家破人亡,双手已经沾满了数不清的鲜血,甄月觉得再也看不清相识九年的男人,也不想再看。
“你滚!你不配给我父亲奉酒!你这个白眼狼,有种就杀了我!只要我苏义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替我父亲报仇!”
仇晟凝眉望来,王者气焰遮天蔽日,禁卫军更是手握长剑,季简玄与几位义勇军不约而同腰扣战刀,气氛紧张到窒息。
辱骂储君本就是大逆不道,更别说威胁之言,当场立斩都不为过。
甄月见苏义爬起身就要扑过去,一巴掌狠狠扇在苏义脸上,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在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