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种下的参天大树,在心里彻底倒塌,让她毫无还手之力,这些年,她一直忍着,强撑着一口气,付出一切真心,甚至一次次蒙蔽良心,总是抱着征伐铁血的心态去理解他,可这一切除了谎言就是彻彻底底的背弃。
曾经有个人告诉她,她辅佐的世界一样是铁血残酷,那时,她是多么的自信,让他好好看着,总有一天,她会成功。
错了,败了,也输了,这条路走到现在竟是肝肠寸断,万念俱灰。
她想起了襄飏纯真的脸,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察言观色,缝隙求生,最后死在她怀里,想起妞妞跟在她身后,说着姐姐的帕子真香,她说会去看望她跟奶奶,妞妞死的时候有没有恨她?
鲜血残酷的画面,叫她心如刀割。
季简玄感受到她发抖的身子,眼角含着泪水,心疼道:“不要说对不起,没有人会怪你,跟着你,是我们心甘情愿,你说过同心协力才能震撼天地,没有信仰就是风中浮萍,就会失去灵魂,甄月,振作起来,我们还有属于自己的仗要打。”
“没错,姑娘,我们不怪你,只要军器之团一日不灭,我们便永远是战士。”怀山说道。
“姑娘,夜深了,夜雨寒重,大哥说的对,我们还有自己的仗要打,振作起来。”水生附和。
“姑娘,振作起来,我们都相信你。”
“姑娘,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
“月儿,起来吧,你还有我们,我们是永远不背弃的家人。”扶子然擦着她满脸的泪水。
雨已经渐渐停歇,晕黄的光照在每一张脸上,风嗖嗖的刮来,他们围在甄月周围,像一座座城墙,为她挡去寒风。
拥着她身子的胸膛也是那般的温暖,心口的冰冷渐渐回温,神智也一寸寸清醒,她必须振作,接下来的路将会异常艰难。
她吞下满腔的悲痛,含泪颔首,众人见此才松了一口气,相互拥在一起笑。
忽然间,只见她眉色一顿,像是想起什么,神色闪过惊恐,猛地拉住怀远,声音颤抖道:“派去三江县与我叔父联络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众人呼吸一窒,怀远凝眉道:“还没回。”
“你立刻十万火急的带人前去三江县,务必保护好我叔父的安全。”
“月儿,你是意思是……。”扶子然面色一白,万万没想到曾经有情有义的太子会变成如今的无情帝王。
甄月痛目:“连淮南王都不能幸免,更何况是知晓他所有事情的范相?恐怕接下来该对付的就是我们!”
“那我现在立刻带兄弟们前往三江县。”怀远不敢有片刻耽搁,领命后,立刻连夜带队策马离去。
“现在全军器所全部进入戒备状态,武器片刻不能离身,将马车、干粮、武器通通准备好,联络历下仅存的云川军,另外。”甄月语气一顿,赤红的眼精光一闪,“明日你们再派人前去主街闹事,越大越好,接下来,就有一场看不见鲜血的朝堂之战要打。”
“难道是?”季简玄心领神会。
“没错。”
泪眼看着昏沉的夜幕,甚至能闻见明日朝堂上的刀光剑影,明日她将带着淮南王的嘱托完成最后一件使命!如今局势危机,她没有时间去悲痛过去,必须强行振作,这么多条生命等着她来守护!
是时候反击了!
晨曦拉开了帷幕,城门响起了开门号声,商家鱼贯入内,晨光穿透薄雾,将死亡的气息瞬间减淡,今日的天气似乎逐渐变好。
太华街以及十二巷在清晨时分匪夷所思的聚满了行人,喧哗热闹,像是有什么振奋人心的事情在此宣扬。
甄月早早就起身,轻甲干练,庄严肃穆,在宫人的牵引下进了雄伟的金鼎宫,本来她有特权,可从正门入,但今日她以臣子之位面议储君,不走正门。
卯时时分正是早朝时间,前线战事如宏,风光大好,朝霞破云而出,飞檐凤展,美不胜收。
“军事参谋长议见。”
宫人在气势磅礴的殿门前,扯着尖锐的嗓子高声。
殿门足足一丈高,气派华贵,大殿内敬畏俯首的百官,远远望去,像是渺小的蝼蚁。
百官窃窃私语,历百年来,除了德宗帝开放女氏政策后,就再没有女子上过议事大殿,这个东郯的第一位女将军,无人不惧。
当甄月走进这座瑞德殿时,文武百官均斜眼看之,隐约觉得今日又是不寻常的一天。
也就是在前日,这所黄金累积的大殿,淮南王痛心刺子,昨日含冤自尽。
她高高仰着头,将心里面窜起来的戾气压下,双手拱礼,语气毫无挑剔的恭敬,“属下参见太子。”
仇晟坐在金銮宝座上,依旧一身素装,眉宇清雅,看着殿前俯礼的女子,微微蹙起了眉尖,这么多年,他总是了解她的,今日她大殿求见,想来并什么好事。
他语气平淡,“起来吧,朝堂求见可是有军务上的重要事情?”
“却有重要之事,可并非军事,说来也是一件可喜的事情。”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无数条生命在眼前滑过,可她眉目含笑,越发让人看不真切。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提了起来,昨日是淮南王封棺之日,守过七日丧礼就要下葬,整个郯国阴沉密布,能有什么可喜可贺的事情?
女子话音刚落,从袖口拿出一份请折,单膝豁然跪地,目光真切,浑然一副再自然不过的姿态,却不知接下来的话,让整个大殿冰冻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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