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初日高林,山光湖影。
稻香村的牧童平安自然醒来,阿黄在悠悠的做着反刍。
他瞪大眼睛定定看了一会头顶上的岩土,想起什么,急急四处察看的时候,却发现偌大一个山洞只有自己和阿黄两个。
“神仙姐姐走了?”没有找着那一抹白影,平安心中涌起阵阵失落。
不过他很快就又高兴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阿黄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素白丝巾缠起来的,小小包裹。他认得那是神仙姐姐用来牵着自己走路的那一条,昨晚的经历不是一场梦。
平安略有些兴奋的打开包袱,里面除了一些果子,还有十锭令他眼花缭乱的银子。
此外,丝巾上还留有一些字。
平安家境不太好,不过他在放牛之余,常常在村里的私塾旁偷学,丝巾上的留字也没有艰深之处,他能看懂其中的意思。
从而知道,神仙姐姐在天亮之前就已经走了,包裹里的东西是送给自己的,并叮嘱自己不要在这附近逗留,快点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
平安看懂了意思,高兴之余又有点黯然。
将果子吃掉果腹,银子依旧用丝巾裹住挂在阿黄的脖子上,然后骑上阿黄的背部,晃晃手里的钓竿,学着戏台子上大将军的模样,威风凛凛的让阿黄往山的另一边走去。
也亏得阿黄脚力好,这般悠悠晃晃的走了大半天,到下午炊烟四起的时候,终于是走进了稻香村的村口。
稻香村的村民瞧见平安和老黄牛在夕阳之下缓缓入村的身影,不由都使劲擦了擦眼睛。
昨天平安去放牛,到了入夜时分都没回来,他家的邻里,沾亲带故的爷叔伯嫂无不出动去找,找到月上中天,将大半个山头都走遍了,硬是没有找到半个人影。
最后实在是太晚了,没办法才作罢。
然而到了天刚刚蒙蒙亮,他的娘亲梁氏没死心,又上了山,结果还是没找着。
就在大家以为平安已经遭难没了人的时候,没想到平安和老牛,一个不缺的又走了回来。
见着平安回来,梁氏呼天抢地而出,搂着就是一顿嚎啕大哭,终究是太过害怕,以至于失了常态。
还是村里辈分最老的老太公发话说,人回来就好,有什么事往后再说,才让梁氏擦掉眼泪,泛活了过来。
平安带着老牛平安归来,虽是虚惊一场,但他的娘亲梁氏还是在夜幕降临前,领着他,带了一篮子的鸡蛋,一个个亲自上门去感谢昨晚帮忙寻他的邻里和亲朋。
至于平安带回来的那一大笔银子,梁氏惊怕之下,愣是一动没敢动,连夜用一个陶瓮装着,深深埋在了床底下。
要是别个人家有夜遇神女授金这种事,大概会认为是自家祖坟冒青烟,时来运转铁成金了。但梁氏不是黑黑眼珠子见不得白晃晃银子的财奴,反而想的是不是儿子遇见什么异事。
虽然确定是真的银子无疑,但谁会平白无故的送给一个放牛的顽童一百两银子,这让梁氏不得不慎重。
何况财不可露白,梁家忽贫乍富,不知道惹红多少见不得别人家发财的人的眼睛,以至于可能会因此埋下祸根。
对于一户人丁单薄的农家来说,一下子得了一百两现银,的的确确是富起来了。稻香村拥有庄园一座,土地最多的陈家,一时半会怕都凑不出一百两现银来。
等事情安定下来后,梁氏就让儿子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自己听。
对于儿子口中的“神仙姐姐”,梁氏也不知道怎么去判断,那究竟是人,还是什么?
但儿子的的确确是被她救了,这点没假。她想了一夜,最后只能归咎于菩萨保佑,儿子有贵人相助。虽然明知事情有点诡异,但没敢往神神鬼鬼那方面去想。
既然不知道对方是谁,梁氏就只能想着以后去烧香拜神的时候,为对方祈福,以表达无法当面回报的谢意。
同时,梁氏叮嘱儿子,叫他千万不要将自己得到神仙姐姐帮助,赶走了饿狼,救回阿黄这些事说出去。要是外人问起,就推说是在深山里迷了路,转了一个晚上才侥幸转了出来。
梁平安的父亲见背得早,可他年少聪慧,道理经母亲掰开揉碎说给自己听之后,随即将昨晚的所见所闻埋在了心里。
直到大半年后,村里来了一位游方道士,从梁平安保留的那一条素白丝巾上面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话分两头。
聂小倩看那唤作平安的孩子心地质朴,又见他家境贫寒,深秋时分都还要冒寒放牧,决定帮助他。于是在日出之前,留字巾一条,银子百两,当作是贫困助学金吧。
以这年头银子的购买力,一百两,省着点,足够一户农家的十年用度。十年,差不多已经健康成人,能自食其力了。
做了鬼,还可以帮助到他人,聂小倩欣慰得来念头通达之下,鬼身飘飘欲仙。
当然,这都是假象,哪里会如此简单就飞升了。所以她还是沉下心来,继续写她的
做人的时候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做鬼的时候就更不能半途而废了。
只是让她比较意外的是,她的随手之举,竟然很快就“人”上门来报恩了。
聂小倩不是昼伏夜出的夜猫子,但毫无疑问,鬼比夜猫子更加夜,就如那一句诗所说的,黑夜给了她黑色的眼睛,她却从不用来寻找光明。
月华初上,聂小倩一如以往,早早就坐在了水中居里,思索着情。正神游天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