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夜里曲聆说的话十分狠辣决绝,连半点回转的余地都不曾留下。或者是因为少年的心还是太过剔透,受不得这样明目张胆的讽刺,以至于在之后的许多天里,游坦之都再没有出现在两人眼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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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的时候萧峰料想的是少年人还是有些过高的自尊,盲目的自信让他的心灵反而不够坚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周而复始,如同猫抓老鼠一般的戏耍让他心生烦躁。对游坦之那样一个明眼一看,就不是十分坚韧的少年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的打击。没有什么比你一心想要完成某个愿望,可惜这个愿望却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飘渺,明明近在咫尺,实际却远在天涯还要让人来得痛苦。永远都是那样飘渺,好像完成这个愿望永远都是不可能一样。比起一味的绝望而言,看得到希望却永远无法达到梦想的终点,才是最折磨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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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眼中的仇恨来不得半点虚假与伪装,丝毫没有半点和解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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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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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峰对游坦之所造成的伤害,说起来已经不仅仅是杀父之仇,更有覆灭聚贤庄,让其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飘零的怨恨。若是这样的仇恨,也能轻易的淡去,那游坦之也妄为人子了。相逢一笑泯恩仇,不过是世人眼中的奢望罢了。仇恨若是能如此轻易的放下,那这个江湖也不会总是充满着腥风血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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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峰自小就是个江湖人,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在江湖中打滚。所谓的风里来,雨里去,对于江湖人而言:那风便是死去之人身体里流淌而出的鲜血所散发出的刺鼻腥风;那雨,便是刀光剑影随时就可能收走你性命的刀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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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者,人恒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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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道理,萧峰比谁到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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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活着的时候犯的罪孽,真有地府的判官记录在案,那恐怕丧生在他萧峰手下的人,足以让他下油锅了。在聚贤庄一役之前,他可以拍着胸脯大声的说,他的手下绝无沾过半点好人的血。可是聚贤庄一役之后,这样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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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境迁,到了如今这时候,他是再也说不出自己从未错杀一个好人这样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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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即便自己并未错杀一个好人,也不能证明自己就是正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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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除去判官,没有谁有权力可以光明正大的判断一个人是否该死,是否该活。他不行,江湖中的道义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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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这样想的萧峰,并不是被奢华的王府生活腐蚀了意志,也不是被握在手中的权力迷花了眼。他在江湖之时,死于他手中之人尚有许多,等他成为南院大王,为耶律洪基征讨那些反叛的部落之时,因他而死的人,又能少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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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峰自然是个行事坦荡之人,可并不因为如此,那些死于他手上的人,就会因此不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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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恨不得他去死的人,在这世上,还有许多许多。可这些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如今还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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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游坦之的到来,恰恰就是一个信号,提醒着萧峰,他其实还是一个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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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会因为当年的聚贤庄一役,便对游坦之束手就擒,可也不会因此就趁着游坦之武功尚未大成而提前下杀手。从某种程度而言,他其实在期待着,游坦之的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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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这样,他便不会再欠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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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心理,萧峰并没有对曲聆说过。这样子的软绵绵的心态,完全不像那个拿得起,放得下,胸襟坦荡无所畏惧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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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明白,会这样想着的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这个世界太美丽,远没有让他绝望的时候。而曲聆,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那道风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天地虽大,自己却绝不是孑然一身,因为他有着一个一心恋慕自己的妻子。而未来,还会有需要自己撑起一片天地的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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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都说,做父母的犯下的罪孽,是需要自己生下的孩儿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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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提前赎赎罪,积积德。别让自己与聆妹的孩儿,生来便在这个世上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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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软弱的理由,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曲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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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曲聆疑惑他总是放过游坦之的时候,他才会笑而不语。这,只是他的一点点小秘密。而他,并不准备将这样一个小秘密告诉他心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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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坦之的问题,就这样轻易的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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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如今一心扑在萧峰身上的曲聆而言,就好像拂过湖面的微风一样,只是起了点点波澜,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在她的心中,留不下太多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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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便如此,曲聆的心中,还是渐渐起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暴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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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便是某日清晨醒来的时候,曲聆看见了自己人物头像下,有了一个粉红色的debuff。这是一个光从颜色和图形来看,便很是温暖和煦的debuff。可是再温暖和煦,那也是个debuff!debuff就证明,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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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