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止了脚,也不看她,冷着脸说:“你去找阿凶阿猛罢,以后咱们就当不识得了!”
小凤奴瞪圆了大眼睛道:“我自小便识得长史,如何能当不识得,是了,以后我还叫阿凶阿猛也识得你!”
长史一把推开她说:“去去去,你找你的阿凶阿猛,反正长史的话你也不用听了,爷今日生气了,说我帮你帮上脸了,爷还说以后再不叫长史当总管了,看来,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到长安去找乞伏嫂,就叫你一个人在这里跟阿凶阿猛可劲儿地折腾吧!我反正也是个老奴才,管不着你!”
小凤奴看长史真的动了气,忙一把抱住长史的手臂道:“长史长史,莫回长安去,凤奴听你的话就是了!”
“你怎么听我的话,就你这般,爬上窜下的,我长史老胳膊老腿跟不上你,我没本事叫你听我的话,我只怕爷要我的命!”
小凤奴把脸贴在长史的手臂上,身子扭得跟麻绳一般,连声说:“以后凤奴一定听话,一定听!”
“你怎么个听话?”长史低头看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挂着汗水,于阳光下闪闪发亮,她如此生气勃勃,就应该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生活,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她的脸上藏着一个秘密,她必须有另一个命运。
小凤奴歪头想了想,说:“第一,以后从屋里出来,要从门口走出来。第二,以后没有长史同意,就不攀墙了。第三,再也不调皮拿虫子去捉弄小汾、临红她们了。第四,以后看阿凶阿猛,须得长史点头……”她咬着唇想了一下,坚决地说,“以后,凤奴做什么事,都要长史喜欢了才做!”
长史知道她所说的话都违背了她的喜好。若真要她做到她所说的,无异于要她的命,比之被慕容冲缚了三天两夜还要难受。
他蹲下身子,面对着小凤奴。说:“小凤奴,长史知道你舍不得我走,但是你我都是奴才,都有一个主子,就是爷。爷高兴了,你才能有好日子过,”他把小凤奴的手举起来,把袖子拉上去,上面还有绑痕未完全消退,他接着说,“你忘记了,你身上的这些痕是怎么来的?爷若要叫你死,谁也拦不住,要你听长史的话。你乖了,才有命活,才能看到阿凶阿猛,以后讨好了爷,才能把乞伏嫂接回来,你懂么?”
小凤奴的眼睛里变幻着颜色,眼神一下是疑惑的,一下是怔忡的,一下又是思索的,过了一阵。她扯着长史的手,突然眼睛眯成一条缝,笑起来说:“凤奴若是不服侍爷了,叫爷瞧不见了。就像爷出门一个多月那般,不就没事了是吧?”
长史一听,直想哭,她哪里知道,慕容冲一心掂记着要她服侍,想叫他瞧不见她。比登天还难。
“你有什么法子叫爷瞧不见你,不用你服侍?”长史气极了反倒是顺了,再生气也没有用。
“我不住在偏院里,住进兽园里跟阿凶阿猛一起住,爷不是瞧不见我了?”
“哈哈!”长史昂天干笑两声道,“你还不如变成小人,藏到树叶里,叫咱们都找不到你!”
“树叶树叶?”小凤奴抬头看看树叶,突然诡秘一笑道,“若是我叫爷一看了就讨厌,是不是爷便不叫我服侍了?”
长史气结,要怎么跟她说呢?慕容冲之所以非叫她来服侍,就是因为对她感情复杂,复杂到他自己都不自知的状态,一方面他对小凤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依恋,这种依恋从何而来,长史没弄懂。另一方面,慕容冲对小凤奴又有一种莫名的厌恶,这厌恶长史多少有些懂,出自于小凤奴的出身,所以今生今世小凤奴都不可能逃脱了。
长史也不打话了,把凤奴赶回偏院里,还是慢慢训练罢,这小丫头片子不得消停,或许叫她多展现些叫爷欢喜的东西,才不至于总是吃苦头。
再说慕容冲先去了府衙,近两个月未到,府衙井井有条,慕容冲查看了一下大事簿,平阳郡并未受到苻重叛变的任何影响,反倒收成很好,还比往年多了两成的收成,郡府里的人事早就有变动了,原先的蒙主簿撤下来,段随兼任主簿,慕容冲叫来段随问:“这多出来的两成,你是怎么上报的?”
段随老老实实说:“实际上咱们郡多了三成的收成,我向上面报了一成,我做了三个帐本,这里还有一本,是给郡府大人的!”
“喔?”慕容冲看着段随,看他端端正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恭敬地笑,便问:“你是想贿赂本府,把本府也拖下水,本府有把柄在你的手上,以后便听了你的话了,是么?”
段随忙说:“郡府大人误会了,自古以来每郡每县得了收成,没有哪个郡会如实向上报的,大人您想若是郡县有个虫灾、旱灾、水灾,又或是人灾,咱们如果巴巴地等朝廷来救济,那是特别被动的,若是朝廷正好有事,救之不及,郡府大人的能力便会受到百姓质疑,郡府里先做好两手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慕容冲点点头道:“你考虑周到!”
慕容冲把帐簿一一看完后,又问:“你又为何向朝廷上报增加一成收入?”
“郡府大人,今天苻重、苻洛谋逆叛变,累及了好几个州县,下属听闻咱陛下有东进的计划,不过如今叫苻重他们的意处之举,打消了念头,咱们上报多了一层粮食收入,陛下就会对咱们另眼相看的!特别是郡府大人,说不定便能离开平阳,调到长安去!”
慕容冲原本指节在桌上弹动,听段随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