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心内一恨,用力猛地勒紧,“凤奴”动弹不得了,他把“凤奴”转过身子紧贴着他的胸怀,两个人面对面,慕容冲低声说:“是我,是我!凤奴,你连爷都不识得了?”
凤奴”猛地被转过身,靠着一个温暖的胸怀,正正看见慕容冲的脸,她的瞳孔猛地放大,忽而又缩小,天呀,这一张俊美的脸,比天上那刚升起来的月儿还要光亮……
“来人呀,捉刺客呀,保护公主!”身后一声大叫,慕容冲一惊,回头看,却是苻晖,他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兴奋,他身边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量挺高的,一脸地惶急,他喝道:“你……大胆!快放了我姐姐!”
他们身后跟着五六个宦官,跟着大声叫道:“来人呀,抓刺客呀!”
慕容冲突然明白过来了,这苻晖一直跟着他,就想抓住他的痛脚,这回让他抓住了,他不把事情搞大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五六个人的声音可以说是惊天动地,很快地,羽林卫就包围了御花园,慕容冲松开“凤奴”,不,松开公主,就是这么近看,她长得跟凤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是略略有不同的是,凤奴的左眼眉毛上有淡淡的一粒痣,慕容冲最喜欢拿手去戳那粒痣,并取笑她:“人家女子长的都是美人痣,你这颗痣长在眉毛上,难道是丑人痣?”
初初取笑凤奴,她的眉毛便倒下来成个八字,脸上生了簿簿的怒气,慕容冲便拿手在凤奴的眉头上一弹,乐道:“你看,不但有丑人痣,还长了个倒眉!倒眉呀,倒霉蛋!”
凤奴就说:“是是是,爷说是丑人痣便是丑人痣,我是丑人。我是倒霉蛋,我服侍的也是……”她正想说“服侍的也是丑人和倒霉蛋!”但看慕容冲要冷下来的脸,就改口说“我服侍的是美人,美人好了罢!”
谁知说慕容冲是美人这可是犯了大忌了。因为苻坚叫慕容冲,除了叫凤皇,夜里叫凤奴,还会叫他“美人”!一个男子被称为“美人”,实在是无可奈何。那时年龄还小便罢了,这会子平阳郡在他手上,太守府在他手上,凤奴更是捏在他手上的一条小命,果然,慕容冲瞬间便变脸了,一脚踹过来,把凤奴从榻边踢出去,滚了好几滚,幸亏凤奴原本便是顽皮的。原就是爱满地打滚的,没伤到筋骨,倒把眉毛撞出血来,所以凤奴的眉毛上除了有一颗淡淡的痣,还有一条淡淡的伤痕,须得仔细看才看得清楚。
现在,慕容冲仔细看到了,这个凤奴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丑女痣,也没有淡淡的伤痕。慕容冲瞬间明白了,这个人一定是跟凤奴有莫大关系的人,也是苻坚的女儿之一,说不定就是凤奴的姐妹。
事实得到证明。羽林卫来了,一个丰满富态的美貌妇人也撞进来,大声喊:“苻宝!我的女儿!”她冲到最前面,长得极美貌,慕容冲识得她,当年她就是慕容冲与姐姐慕容婉柔最大的敌人。应该说是她把慕容冲与慕容婉柔当成最大的敌人,她就是张夫人。
如今慕容婉柔已经不得宠了,完全是因为她。
张夫人一张脸保养得很好,粉红如少女一般的肌肤,她的眉角有一颗醒目的红痣,这红色的痣不但没有使她变丑,反倒使她变得更加妩媚,十几年前,她还是个少女,额头上梳着刘海,这颗痣就遮住了,完全看不出来,现在成了个成熟妇人,发梳了起来,露出这颗红痣,与凤奴的一模一样,只是凤奴的更淡,只要看一眼便知道,这人一定便是凤奴的母亲,当年看到的那个魂魄,说自己的儿子被夺走了,难道是……
果然,那个站在苻晖旁边的小公子走过来扶住张夫人,叫了一声:“母妃!”
难道是用这个弟弟就是换走凤奴的。慕容冲想是想明白了,但羽林卫已经向他扑过来,慕容冲伸手抵挡了几下,便放下手来束手就擒,如果他反抗,就有口说不清的,刺客这名就定下了。
羽林卫看他放弃反抗,四名羽林卫上前一左一右捉住他,苻晖明白慕容冲的意思,这是大好的机会,他冲上去,一脚踢在慕容冲的肚子上:“这个妖孽,当年勾引陛……前几天勾引了我家七女,现在还来勾引公主,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爷踢死你这个淫贼!”
慕容冲身上狠狠受了几脚,他咬着牙,把涌上出来的血吐出来,衣襟上,口上,下巴上都有,这时候他愈是狼狈,对他愈有用,这时候再分辩什么都没有用了,他总不能说看见公主以为是凤奴,凤奴这个词是不能在苻坚的前面说出来的。
苻晖看他闷声不响,完全不像当年年轻气盛的模样,火气上头,当下拳打脚踢。
慕容冲心里默默地记着踢在他身上的拳脚,坚持着不让自己晕过去,“来人呀,来人呀……”他心里默想着。
“住手!苻晖,你疯了吗?”一把威严的声音响起来,是他,苻坚来了,他来了,就有救了,慕容冲不由地深深地厌恶自己,明明恨不得一刀捅死他,但现在还是要他来救,这是他们纠结不清的复杂关系,他的恨又添了一层,不是因为苻坚,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屈辱,他的性子也不会这样喜怒无形,他也恨自己,恨不得就让苻晖踢死他!
苻坚走近,吸了一口冷气,这满身满脸血的,正是慕容冲,方才他还对他动了心思,现在他却死气沉沉的。
“怎么回事?”苻坚喝道。
“父王,这淫贼抱着公主不放,苻熹也看到了,苻熹你说是不是?”